工具
精华
|
战斗力 鹅
|
回帖 0
注册时间 2002-2-21
|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起来这篇文章了,拿出来看看.......
北京东四,长虹电影院的旁边有个叫枫言风羽的网吧,网吧正中间是一条玻璃的地板,下面堆满了厚厚的一层石子,当人从上面走过的时候下面还会亮起灯光,宛如一条悬空的过道。我第一次走过这条豪华的透明地毯是在去年赴长沙之前,灯光一亮,我便飘飘然了,这倒正合了我狂妄自大的个性。回北京以后我并不常在枫言风羽上网,只在上网区外的吧台叫杯红茶或者咖啡,点上一根烟慢慢的想事情,尽管,往往到结帐走人的时候我还没搞清楚我来这里是要想什么。也许,我只是喜欢网吧这样的气氛而已。
最早接触网吧的时候,我还是个学生。记忆里我初中时便不怎么爱学习,只是因为胆小,再加上老师对我关爱有加,才被迫天天坐在课堂上发呆。也许因为我真的如老师所说,有几分悟性,所以最后还奇迹般的考上了高中,而那却绝非我所愿意的。于是我觉得自己长大了,老师的吠声已经不能再把我吓得哇哇大哭,反正是我给学校交钱,老师还敢吃了我不成么?自从想通了这一层道理,我就开始了逃课去网吧的旅程。老实说,我记不得自己逃过多少节课,只记得有次身上实在没钱了,才回学校睡觉,好象,那是一节英语课吧。课上老师的喊声吵醒了熟睡中的我,我抬起头看到老师正在批评班里上课说话的同学,他好象是这么说的“人家唐拓石好不容易来上节英语课,你们说话小点声,别把他吵醒了!”想来是因为老师怕我一醒便又要逃走的缘故罢。
其实那时我所在的学校管理十分严格,早自习开始以后保安便用一把大锁把我们和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开。不论是哪个学生想出去,都必须有班主任的批条加上教育处主任的公章才行。听同学说,校会上校长还特地声明,为了保证学生不受校外流氓的滋扰,保安都是精心挑选过的。同学们大都因此而对校门口这几头恶犬表现出惶恐和不安,满不在乎的,只有我。每天早上同学们骑着自行车来到学校的时候,我总是拉拢一批与我同样热爱游戏的伙伴有说有笑的骑车冲出校门。日子久了,那保安竟对我敬佩有加,但凡见我带人马出征,必当开门放行。最后老师苦笑着作揖求我说“如果你想走我给你写批条,但求求你别再带着其他同学走了。”一种久违的胜利感涌上了我的心头。
我的威名自此传便了整个学校,甚至整个东城区。多少年来,我是第一个让东城区教研会上出现学生名字的人,老师说:“学生逃课去网吧,还教坏其他同学等等,此类行为叫唐拓石现象。”那一年,我们学校翻建了操场,高薪聘请了几位特级老师,而我却辍了学。现在再回学校的时候,还听过我威名的同学已经称呼我为传说中的人了。
我其实那时并不知道辍学以后自己该干什么,能干什么,确切的说,我也没想过这些。我只是个爱玩游戏的孩子而已。
辍学以前我几乎每天都泡在网吧里打星际,我和我的徒弟,每天早上顶着星星跑到网吧,在黑暗而狭小的屋子里把自己想成是个什么顶尖高手,洋洋自得。等到结帐走出网吧的时候,才惊讶的发现,头顶上居然还是星星。也就是那时,我认识了cat,认识了www等人,一群和我一样喜欢星际的伙伴。他们都打不过我,所以我自认为南小街第一人。
我好象是从cat那里知道的中国有个星际第一人,名叫Red-Apple,后来还知道有个世界星际第一人,名叫XD's Grrrr....前者是谁,干什么的我都无从想象。而后者却上过许多杂志,杂志上说他因为星际打得好,赢了无数的比赛,还发了大财。我觉得我也行,只可惜中国那时没什么正规的比赛。
现在回想起来,我那时的确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而且鼠目寸光。但我对此从不以为然,至少因为我的狂妄让许多人记住了我,至少在网吧里奋斗的日子让我结实了许多朋友。我自认为是一个好孩子,我很少去迪厅,因为那里痞子混混儿太多,偶尔去几次酒吧也是和老朋友一起图个一醉方休。我不偷不抢,安于家里所能提供给我的最低生活标准,认识新朋友的时候,我总提议去网吧交流感情。原因很简单,除了游戏和网吧,我对世界一无所知。甚至有时在大街上与哪个漂亮姑娘搭话,第三句话也肯定是问“请问您玩游戏么”?我想,我是中毒了。
我认识ibaby以后,第一次见面也是安排在网吧,就是东四的枫言风羽。我和她并排坐在吧台上,一起喝红茶,便喝我便给她讲我对学校仅有的这点回忆,以及我对自己这狂妄无知的个性的看法。她仿佛很感兴趣,认真的听完以后还问我,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傲慢很傻,会不会觉得后悔。我说,“的确觉得自己那会是只井底之蛙,傻得可笑,但我不后悔,因为我的傲慢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回忆,我也打算继续傲慢下去,为了给以后留下更美好的回忆”。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在我工作生涯中的第三家公司上班了。
有不少朋友听说我小小年纪便有三次跳槽的经历时直赞我是个人才,其实对于我也能找到工作,当初是完全没有想到的。我辍学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有多大能耐,仅仅是因为我认识了我师傅。狂妄的我被师傅连败了四盘以后羞得哑口无言,楞是找不到丝毫的借口。清楚的记得当时我徒弟在一旁摇头感叹:“原以为自己是个游戏天才,谁知道同班的有个你,不远处又冒出这个Knight.csa,稍远处有个Red-Apple,更远处还有个XD's Grrrr....”。之后我立刻拜了Knight.csa为师,当时他是我邻校的学生,可他还没来得及教我星际就辍学了,我听他说,他工作了,月薪四千五。
他是打星际的,我也是,他辍学了,所以我也辍学了,我以为自己也可以拿到四千五的月薪,可是我跑遍了中关村却没一个地方可以容身,几乎所有的公司保安都不让我进,我才发现原来学校的保安其实是那么好对付。放弃了公司,我开始选择那些给人攒电脑的小门帘,让我郁闷的是,这些人在听到我只是个初中毕业生以后摇了摇头便不再理我了。就这样荒废了半年的时光,父亲还让我继续找工作,我知道我是不论如何也不可能找到的,但又不好意思提出回去上学,于是我表面答应父亲出去找工作,每天要了饭钱又泡在网吧。
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正光着膀子在网吧里酣战,我母亲和我姑姑忽然走了进来,面带微笑的把我领回了家。母亲比父亲腻爱我,但是也比父亲更爱对我发脾气,那一次母亲的微笑让我隐约觉得大事不妙,那是一种如同最后的晚餐的感觉。果然,当晚父亲震怒了,母亲破天慌第一次的向着父亲,我被扫地出门了。我重重的摔了门,父母却没有要追出来的意思。如果当晚姑姑在的话,我想即使父母真的赶我走,姑姑也一定会收留我的,可惜姑姑那晚不在,我也不想给她打电话,我不想让父母知道我去了哪里。我只想让他们真着急一次,我知道他们会的,我希望知道他们爱我。
可走出了院门我便有些后悔了,我身上甚至没带一分钱,钥匙也被我赌气扔在了屋地上。我唯一能想到让自己活下去的办法就是去网吧住,那时我的名气已经让从北京站到东四十条的每个网吧老板知道了,我去任何一个网吧都可以不花钱,甚至吃喝都花网吧老板的,因为我可以替他们守场子,只要有我在,总会有人暮名前往挑战。
其实我没打算一辈子就呆在网吧了,我当时想,先住几天吧,然后去百脑会找份工作,哪怕打杂,一个只要一两百多块钱够我活的就行。我到网吧的时候cat也在,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起,我们就成了好兄弟。他问我是不是又偷着从家里跑出来了,我说不是,是彻底和家里决裂了,我以后不会再说我有个妈、说我有个爸!这声音格外洪亮,充满了恨意。我不恨我的父母,我真恨他们不拦住我。话音刚落,师傅进了网吧,我吃惊的问他你怎么来了,他说“走吧,去吃东西聊”。
简单的点了几道菜,我吃不下去。师傅开始抽烟,我也抽。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师傅抽烟。师傅说,我母亲给他打了电话,哭了半天才把事情说清楚,只希望师傅能救救我,别让我越陷越深。我哭了,不是因为我此刻的窘境,不是因为这个时候感受到了朋友的温暖,而是因为我知道父母深爱着我。师傅说让我去他家住吧,他管我的吃住玩,管我的一切。我哭得更厉害了。师傅急了,骂我这么大了还哭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那一晚我住到了师傅家,师傅什么也没再说,我也没有,早早的就睡了。
从那时起,我和师傅的关系近了,我真正感觉到师傅对我的照顾。而我却没对师傅说过什么,我一直很崇拜他,从他打星际连胜我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后来我知道,那时师傅打星际在全国排前十,并且在美国官方战网名列前茅。名气之大,是我所不能想象的。而他之后能去亚联拿着四千五的月薪其实也不是因为他星际打得好,而是因为,他是全国最好的UO站的Admin。
其实现在,我的名气已经比师傅大许多了,不是因为我比师傅强,只是因为师傅早早离开了游戏圈。所以我依旧崇拜师傅,依旧把自己所听到的趣闻告诉师傅。但我知道我和师傅其实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师傅家境很好,而我家境一般,父亲又很崇尚西方的教育思想,自辍学起,便不再给我钱了。我带师傅去过几次枫言风羽,但师傅并不喜欢那里,我没说什么,因为我知道,cat才是和我在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cat比我大,也因为游戏而放弃了自己原本的职业,自力更生的奋斗着,他和我一样的穷,所以和我一样喜欢枫言风羽,这里的环境总能让我们想起曾经一起在网吧打星际的日子。那是一种回忆过去的乐趣,没有这种回忆的人一定体会不到。和cat一起在枫言风羽时,一般在周末,我们叫上ibaby或者还有其他什么朋友一起包夜,之前总会每人叫一壶咖啡。cat喜欢加糖加奶的咖啡,而我则喜欢叫纯咖啡,苦苦的,就象我的回忆。每一次,都是cat或者ibaby结帐。
ibaby问过cat,为什么会和我这么要好,cat便也开始回忆以前了,他说,那时我是个孩子,而且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孩子,除了会玩游戏什么都不会,按理说,应该是很少有人愿意理我的,但我却又不同,我最大的优点就是仗意,北京人特有的那种仗意。我笑了,每次有人夸我的时候我都会笑。那时我穷,比现在还穷,cat却比我更穷,我在cat最潦倒的时候把几个月攒下来的一百块钱塞到了他手里,父母知道以后,和我大吵了一架。因为他们也觉得很寒心,辛辛苦苦养个儿子,对朋友比对爹还亲!所以,我的笑里还带着一股子枯涩的滋味。
我问ibaby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ibaby说我是个狂妄的人,话是在夸我,但含着希望我改正点儿什么的味道。我哈哈大笑,拍着桌子说中国游戏圈里我是第一人,文武全才,还自比姜伯约。ibaby和cat也笑了,笑我的疯言疯语。其实我知道我自己的确有些狂妄,但我还是认为我所说的话便算有些夸张,却也有可以吹牛的资本。我想,我至少是个游戏圈里的名人。其实我对名利一向看得很淡,还清楚的记得第一次给纯银投稿的时候我跟纯银说,我不在乎钱,只要能在你那里说出几句实话,几句真心话,不给我稿费我都乐意。我也想过出名,在我打星际的时候,却有心栽花花不开。我成名了,这要感谢UO,感谢纯银,但这又绝对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我曾经很认真的分析过自己出名的道路,分析过能有这么多要好的朋友的原因,最后发现,我其实不过是运气比别的孩子好了一点而已。回想过去,我也许不是因为仗意才为了朋友和父母吵架,也许那只是因为我的不孝,我曾和朋友说如果有一天我发了大财,一分钱都不会给父母。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在故意反叛自己,因为至今为止每月的工资我还如数交到父母的手中。
但我以为我的的确确不是那种特仗意的人,初中时和我关系最好的铁哥们儿在被十几人殴打的时候我就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甚至没敢放一个屁。这还是小事,我得满怀着负罪感承认,我害过身边太多太多的朋友。越是和我关系好的朋友,被我害得越深。
Kee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和我认识时间最长的朋友,他与我相交8年,彼此之间无话不谈。Kee以前是我们学校著名的帅哥,个子比我高了半头,中考的时候考上了一所很不错的中专。他读高三上半学期的时候,我正住在师傅家,师傅劝我去自考大学读书,说愿意给我教学费,并和我一起上学,我允诺了,可父亲知道后打电话到师傅家和师傅的父母吵架,因为我要上学。父亲说我肯定上几天就会退学,所以坚决不同意,让师傅的父母莫名其妙。最终,父亲还是认输了,但他不愿意让我浪费别人家的钱,还是亲自给我交了学费供我读书。
那一次和我同去的,除了几个家境富裕到可以拿钱烧着玩的北京哥们,还有Kee。Kee在我无意识的介绍下决定和我一起上大学,放弃原本马上就要拿到的毕业证。结果交完学费以后,我和师傅便再也没有在学校出现过,最终Kee也辍了学。那时父母已经对我彻底失望,不在希望我能够完成学业,只希望我能找份工作起码养活自己。他们又和我大吵了一架,丝毫不亚于将我扫地出门的时候,父亲愤怒吼叫着“你自己想走游戏这条路你自己走去,别害了你身边的朋友,你自己连饭碗都没有找到,你怎么可以这么害你几年的好兄弟?!”那之后长达几个月的时间里,父亲根本不再和我说话,我呆在家里却感觉身在地狱。我知道父亲很懊悔在我小学二年级时就让我接触了电脑,在我上初中时就给我买了电脑,并给我买了游戏。用我们初中班主任的话说,买了电脑,却害了孩子。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那时候我一个朋友刚好在一家韩国网络游戏公司上班,把我和当时正在失业的cat一起叫过去工作。那是我的第一份工作,尽管工资不高,却让我相信自己的路是对的。由于工作的繁忙我渐渐的和Kee减少了联系。有一天他出现在OICQ上的时候,他已经身在杭州了,他告诉我他去杭州自学是想躲开北京的环境,使自己静下心来,然后再回北京参加成人高考。也就在那几天吧,以前我学校里的几个同学纷纷退学了,他们退学的理由是我初中毕业也找到了工作,靠玩游戏赚钱的工作。一个以前的好兄弟也在其中,他的母亲盛情的请我吃饭,告诉我他儿子最崇拜的人就是我,我放下了刚夹起的菜,慢慢的点燃了一支烟,就如同我第一次见到师傅抽烟的情形。我想,我的感受也正是那时师傅的感受罢。
这些散乱的回忆我很少对人提起,印象中,我只对ibaby说过一次,ibaby听过以后好奇的说,不知道那时的我是什么样子。也许是我变了,自从我开始给纯银写稿以后,许多人说我变了,有的人说我更狂妄了,有的人说我谦虚了。其实我知道自己没变,我始终是我。那个傲慢的笑三少,我发觉狂妄偏激和傲慢似乎已经成为了我的专长,倘若给哪个编辑写稿,稿子里没包含着我的偏激与不逊,返工简直是一定的。也许正如他们所说的,如果我不偏激,那我就不是笑三少了。
又是一个周末,我和cat、ibaby在枫言风羽喝完了咖啡开始刷夜,当我走过枫言风羽那条特色的玻璃地板时,耳边响起了不绝于耳的雷鸣声,同时,玻璃地板下的灯光亮了起来,一种久违的踏在云里雾里的感觉栖上心头,这样走下去,究竟会不会有结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