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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鸿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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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7 17:2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父:像他这样的死去而没有能够成家立业,岂非轻如鸿毛?
子无语。
子:人生在世的意义是否仅仅就是为了所谓的成家立业?
父默然。

一、BAD END:

  2003年5月末一个无趣的周末下午,我忽然接到了刘的电话,和他们一伙已经整整有三四年没有打交道了,突如而来的联络让人感到了莫名的紧张,更何况还是那个以嘴皮子尖酸著称的刘某人。
  刘还是没有改变昔日的风范,开场白就让我感到微微发窘:“国内著名的游戏撰稿人X先生,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接听我的电话,我特意告诉阁下一个不幸的消息,您的朋友茅晓东先生因癌症晚期即将离世,他期望能最后与故友见一个面,希望您能够抽空前往…”听了这番话我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毫不犹豫地就应允次日下午前往探望。
  次日,在浦东公利医院的急救病房门口我几乎看到当年在南泉路游戏房结识的所有玩友,刘、敏之、邵飞、陈……,此刻所有的人都脸色凝重,许多还忍不住低头抽泣,连那个常年笑口常开有绰号“朱小腰”的小朱也已经涕泪横流。尚能控制情绪的刘向我大致介绍了一下茅晓东得病的前因后果,茅于2001年开始迷上了网络游戏《传奇》,家境富裕的他甚至在常去的网吧订了长期包房,2002年夏季他连续七日七夜不眠不休后参加一个朋友聚会,席间忽感身体不适,去医院检查竟然发现患了膀胱癌晚期,原本他打算当年国庆节结婚,得病后不得不与女友结束了关系。术后医生推测的存活生命周期大约半年左右,茅表现了超强的求生欲望,他不但与过去视为性命的电子游戏彻底绝缘,每天坚持服用大量中西药,甚至为了一个传说中的民间单方还在家人陪同下辗转奔波千里之外的穷乡僻壤,苦苦支撑了近一年后茅终于油尽灯枯。在低头倾听时我的内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对旦夕不可或离电子游戏的茅来说,那一年时间的禁欲是何等的漫长和苦闷啊!
  在我一生中恐怕从来没有这么真切地感受到生命流逝的轨迹,也从来没有那么刻骨铭心地体味到生命的脆弱和可贵…
  被茅的叔父引进了急救病房。虽然在门外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我还是被眼前凄惨的景象所震撼而眼泪夺眶而出。穿着蓝色条纹病号服的茅晓东直挺挺地僵卧在病床上,长期的化疗使得头发早已经脱尽,病魔摧残的他的躯体形销骨立,原本又圆又大的眼睛更加突出眼眶,眼中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此刻的他活脱脱就仿佛一具包裹着皮囊的骷髅一般。茅的嘴上套着急救呼吸器,他的身躯随着气流的节奏不断起伏蠕动,口鼻更发出令人恻然的嘶嘶声响。他的叔父低声告诉我,此时茅的肺部已经完全丧失了机能,完全依赖呼吸器维持生命运作。我万万没有想到弥留时刻的病人居然还意识那么清晰,茅显然认出了我,他的嘴里突然发出了低沉的呜呜声,右手费力的从被窝里伸了出来。我轻轻的握了握他的手,冰冷的毫无些微生气,望着这个细长而骨节棱棱的手,眼前浮现出若干年前此君自信的豪语:“这才是真正游戏玩家的手啊!”时的那幕情景。茅忽然伸出一根手指,随即又伸了三根手指,我怔愣了一下后忽然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转身走出了病房。
  急救病房外聚集着10多个男青年,有的呆坐在凳子上低头无言,更多的倚着墙角低声饮泣。泪水使得我的眼镜镜片模糊一片,刘从旁递给我一包面巾纸并低声道:“医生交待说最多只能撑到明天晚上。”
  透过敞开的病房门,感觉茅微微蠕动的躯体犹如一匹离开水面多时即将垂死的鱼虾,病榻边围绕着伤痛欲绝的父母亲人们,我不禁轻轻叹息一声,此时此际的心田忽然变得分外清明,13年来的一幕幕犹如播放电影般从脑海里真实浮现出来…

二、初会:

  南泉路是一条南北向横贯上海浦东地区的普通两车道马路,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初期沿街曾经鳞次开满了许多用白铁皮搭建的简易个体商铺,不少广东和福建的商贩落脚在这个当时还算比较偏僻的郊区地方经营各类小商品,因此这里一度被人称为“广东街”。南方商贩中相当部分依靠出租和贩卖电子游戏卡带为生,浦东地区最早的包机房也诞生在那里,南泉路很长一段时间里被市南的青少年游戏玩家视为“游戏圣地”,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和运气就不难在那里淘到珍稀的游戏软硬件,我至今奉为重宝的FC原装DISK SYSTEM和初代《撒尔达传说》就是当年在那里以绝对低廉价格入手的,主流的FC软硬件更是以品种齐全而闻名沪上。
  1990年夏末,甫出校门的我被分配到现在的公司实习,当时的工作是负责每天生产原料的检查验收,经常可以借去两站路外仓库验货为名溜出厂门闲逛,穿出公司后门就是南泉路最热闹的潍坊新村地段,经过几天的探察后我了解到这一带最具规模的包机房是一个绰号“小广东”的青年开设的,前面柜台主要贩卖和出租FC卡带,品种多达五六十种,而柜台内则为包机场地,新兴的世嘉MD已经逐渐取代了FC的主导地位,MD每小时四元的包机价在沿南泉路一带也算得上最为公道。店主小广东虽然仅比我年长了几岁,却是个玲珑心窍的精明角色,我光顾了那里几次后便被奉为了上宾。当年所有的RPG/SLG类游戏都被统称为文字游戏,愿意接触的人并不多,至于在外包机的更是凤毛麟角,小广东对我这样的好主顾自然刻意接纳。包机房分为前后两进,我仿佛鲁迅小说《孔乙己》中的长衫党那样被郑重让进里间,而外间则是中小学生之流短打帮恣意喧哗的天地,这样的破格待遇也确实很能满足我的虚荣心。
  某日午饭后我又踱到店中,跟店主说声继续上次MD《三国志-乱世群英》的记录后便在一干顽童敬畏的注目礼下径自走进里间。这天的生意比平时清淡了许多,小广东有一搭没一搭地坐在我身边闲聊,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回头看见一个年龄相仿的高瘦男青年手里拿着瓶上海啤酒倚门而立,他的头发非常蓬乱,瘦削的脸庞令一对乌黑发亮的眼眸格外有神,他身上所穿时下流行的烧毛丝光夹克衫上满是斑斑污迹。见到此人,小广东忙热情的起身招呼并向我介绍说:“这位茅晓东先生也是文字游戏的高手,你们两位不妨可以多多交流!”不等有任何表示,茅晓东便自顾扯了个凳子与我并肩而坐,他说:“既然大家都喜欢这个游戏,我们俩不妨双打如何?”由于过去我从来和人对战过这个游戏,便欣然同意他的提议。
  茅晓东选择刘备为君主,自以为得计的我便选了部将众多的曹操,游戏开始后我按部就班的褒美武将和训练兵卒,却不料他第二个月就带齐刘、关、张杀将过来,猝不及防下我顿时慌了手脚,君臣一党先后在单挑模式中死于关羽和张飞的刀下。我埋怨说:“哪有你这么玩的,总得搞搞内政开发什么的吧?”茅哈哈大笑说:“双打不就是分出你死我活么?搞内政开发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我顿时语塞。茅不屑的瞥了我一眼,回头对小广东说:“什么高手啊,我看也不过如此。”他继续指挥刘家军马四处攻城略地,撇下我一人在旁呆呆发愣。“小广东”朝我挤挤眼睛说:“你还是玩点别的什么吧?”我走到橱窗里翻检一番后拿了盘《忍者武雷传》气鼓鼓地坐到了旁边一台MD的位子上开始玩了起来,这个SLG我早已经通关了多次,在这里的记录进度也到了第六章-黑川之国,进入游戏后很快便把先前的不快抛诸脑后,此版是游戏里比较重要的难关之一,每个回合的行动都需要经过精密计算,一着之失便可能满盘皆输。茅晓东先时还自顾一人眉飞色舞地东征西讨,后来便放下手柄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通关,过版后他突然大呼小叫起来:“居然打到第七关了呀,我第四关就无论如何冲不过去,还是你行啊!”闻到他嘴里浓烈的酒气我不禁皱了皱眉,随即冷笑说:“这本来也算不上什么难的游戏,我都通关三遍了!”茅见我余怒未消的样子便跑出店去买了块光明牌中冰砖强塞到我手中,态度真诚地说:“刚才我说话有些过份了,请你千万不要在意。”我看着他眼珠直楞楞的一本正经样子心中暗自好笑,于是也就顺风收帆,我告诉他由于第四章-置赐之国敌方有大量武士出现,根据枪兵克武士的法则必须事先把枪兵权平修炼到较高段位,然后在狭窄山道上将敌人逐一消灭…茅拍着脑袋傻笑道:“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我俩谈谈说说逐渐投机起来,通过交流发现此人天性非常质朴,对游戏的酷好也并不在我之下。看看临近下班时间,我起身结帐准备回厂,茅晓东颇为依依不舍地说:“总算找到了一个玩文字游戏的高手,以后你要常来啊。”我点头走出了店门,茅晓东站在店门大喊:“这位朋友!有空和我一起包夜吧,很合算的…”“包夜”这个名词我还是初次耳闻,于是便折回来向他询问,茅告诉我包夜是小广东独创的优惠包机方法,只需要付20元就能从晚上10点一直玩到第二天早上8点,我盘算了一下不觉怦然心动,这个对折价确实能够省不少的钱。
  次日上午我从仓库办事回来,途经游戏房时见小广东正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便凑上去与他聊了几句,小广东告诉我昨天那个茅晓东是一个私营建筑工程队老板的独子,中学毕业后赋闲在家,偶而帮助他父亲带领手下的几十个民工。小广东笑着说:“这个人是个真正的游戏疯子,曾经在我这里连续玩了四天五夜,若非他父亲打上门来恐怕还要创新记录!”听了这番介绍我也不禁啧啧称奇。小广东接着说:“昨天你走后他一直玩《忍者武雷传》玩到今天天亮才回家睡觉,今晚他肯定会再来包夜。”听完介绍后我对茅晓东此君顿生惺惺相惜之情,当即与小广东约定晚上包夜。
  喧闹了一天的南泉路终于沉寂在浓浓的夜色中,借口公司值班的我从家里兴冲冲赶到了游戏房,茅晓东果然已经稳坐其中,他见我前来非常高兴,主动起身把我让到里间的居中位置。白天经常人气沸腾的游戏房此时除了小广东的伙计外就剩下我们两个包夜者,电子游戏中单调而有富有节奏感的BGM和远近处不时传来的拉卷帘门声让人感受到莫名的神秘感和孤寂感。我选了东芝EMI出品的SLG名作《万兽之王》,而茅晓东则继续攻略《忍者武雷传》,两个人谈谈说说颇为相得,正兴头时忽然耳闻见如雷鼾声,原来守夜的小伙计早已经伏在柜台上梦周公去矣,我俩见此不禁相视芜尔。 两人自此不再闲扯而埋头专注于手头的游戏,《万兽之王》的敌方AI行动时需要一定的等待时间,我瞅空观察了一下茅晓东专注游戏的神态,他的身体长时间呈45度前倾状距离电视屏幕仅几寸开外,原本就有些凸出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住了游戏画面一眨不眨,几乎让人担忧其眼球不知什么时候会从眼眶里掉出来,茅嘴巴里还不时低声嘟囔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清楚的东西,此君的投入度让我不禁心底里由衷叹息一声。
  约莫12点半光景,门外传来了青年男女纵情说笑的声音,游戏房老板小广东开门走了进来,怀里还搂着个服饰俗艳的妙龄少女,他向我们俩打了招呼后吩咐伙计:“今天由我守夜,你回家睡吧。”伙计朝着我狡黠的挤挤眼睛便走了,小广东掩上门后拥着同来的少女径自走进了兼有临时卧室功能的卫生间去。起初我对房门紧闭的卫生间里轻微的响动毫不在意,继续埋头于游戏中奋战不辍,但片刻后木板床发出了吱吱咯咯的剧烈声响,青年男女肆无忌惮的呻吟和尖叫声不断传入耳边,当时我作为年方18岁的毛头小伙子,对这样的状况感到非常无所适从,情绪顿时变得格外烦躁不安,转头看看茅晓东的反应,却见他依然老僧入定般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屏幕不放,动作和神态与先前相比没有任何的变化。我郁闷地摇摇头,试图仿效茅那样完全融入游戏中对外界发生的事物充耳不闻,但这个努力很快失败了,男女的交欢似乎已经度过了高潮期,开始了马拉松式的相互调情,闻所未闻的一些言语臊得我脸颊发烫并心跳急剧加速,注意力根本再也无法集中到游戏中去,无奈之下我只得打开店门落荒遁走。我独自走在漆黑而空无一人的街上,心里感到非常的懊恼,平生第一次包夜居然就这样离奇的结束了,此时已经是半夜一点多光景,只得以夜班为名混入公司在更衣室里凑合着熬到了天亮,虽然已经进入初秋季节,花斑蚊残党的杀伤力依然非同小可,更加上墙角一大堆废弃工作鞋发出的阵阵熏人恶臭,当六点钟左右我被上早班的工人迷迷糊糊吵醒时只觉得两边太阳穴如被铁箍箍住般疼痛不堪。
我走出厂门吃早点,沉寂了多时的南泉路又恢复了生机活力,菜农和小商贩的摊位几乎完全挤占了整个路面,上班的人们或步行或推着自行车艰难地穿行在摊位间的狭窄通道中,耳边不时传来愤怒地咒骂声。我转到游戏房门口向里张望,除了电子游戏滴答的声响外店堂中一片死寂,茅晓东依然凝神端坐不动,那时给人的感觉就仿佛庙堂的泥雕木塑般静静矗立了千百年光阴。我推门走了进去,经过一夜的奋战后茅某人的《忍者武雷传》居然已经打到了最终章-栗原之国,老僧云海正为打倒最终BOSS织田信长祭起究极奥义-衔玉大法。
  我对向茅询问:“昨天夜里你感觉怎么样?”
  茅放下手柄揉了揉略微通红的眼睛,哈哈大笑说:“没什么,他们整整折腾了一夜,现在睡得就跟死人一样。”
  他又对我说:“你也真是的,白白浪费了一夜的好时光,类似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你只当没听见没看见不就行了么?”
  我讪讪地说:“这……这,我可没有你那种柳下惠坐怀不乱的气度呦!”
  两人随即相伴出门走向邻近的点心店。

三、三人众:

  “老板!包机三小时,世嘉机《梦幻模拟战》。”
  洪亮的嗓音几乎集中了游戏房中所有人的注意力,我和茅晓东也从里间探头出来张望。说话的是一个推着自行车的健壮青年男子,戴着幅金丝边眼镜,其眉宇间不自禁流露出高傲自衿的神情。《梦幻模拟战》是两周前才到的新货,小广东估摸此君是个懂行的老玩家,便亲自将他笑脸迎入里间,此君斜睨了原先里间的众人一眼便顾自开始了游戏。
  茅晓东此时也正在玩《梦幻模拟战》,因此对陌生客的举动非常关注,我不过时尔转头瞥了几眼便发现此人的水平不俗,对结界范围和兵种相克等系统的熟悉程度比我和茅都略胜一筹,游戏第一关是典型的突围战,他几乎把所有的敌军都杀尽,过版时主人公雷顿等级升到了五段,他却似乎犹有遗憾的轻轻摇着头。直肠子的茅凑上去赞道:“朋友水平不错啊,这一关我死活最多练到四段过版…”那人笑笑说:“这又算什么,理论上第一关主人公可以练到六段左右呢。”听到此言我不禁心念一动,问道:“这位朋友肯定经常去顺昌路玩吧?”他一楞后随即应是,我接着又连续提了顺昌路游戏房几个狠角色的名字,他似乎有些尴尬,狂傲的神情顿时收敛了许多。我们三人交流了一些游戏的见解感觉非常投机,于是彼此相互通报了姓名,男青年敏之是东昌中学高三的学生,因身体原因被迫休学一年。
  从ATARI2600到FC,乃至MD和SFC全盛时期,顺昌路张家上下两层几十平方米的逼仄空间几乎称得上上海电子游戏的薪火摇篮,在那个蒙昧的时代孕育了许多游戏玩家并将火种播及四方,至今为止从当年顺昌路走出去的玩家中目前从事游戏相关产业的人士就有数十名之多,其中不乏业内知名人物,甚至一些恩怨纠葛从当年的电视机前延续至今。老板张定国不但最早开辟包机事业还在很长时间内控制了上海家用游戏软硬件的供货渠道,由于最新的游戏和主机总是率先出现在顺昌路,就自然而然成为了高手云集的场所,许多真假掺杂的攻略信息从这里不断传向市内各个角落,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顺昌路过来的人”几乎就成了游戏高手的代名词。记得当初我尝试挑战《龙战士I》时就有人以连顺昌路的人都无法通关断言此系不可能达成的使命,该游戏房的权威性可见一斑。
  自此以后我们三人结成了死党,朝夕熏陶下小广东游戏房里玩文字类游戏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形成了良好的氛围,不过平静的快乐时光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1991年秋,我下班后风风火火赶往游戏房,远远看见那里围着许多人,茅晓东和敏之两人也挤在人堆里张望。上前看时却见游戏房已经被贴上了封条,连忙询问二人事情始末,茅把我拉到角落里悄悄告知小广东已经因为涉嫌教唆犯罪被捕。没了去处,我们三人垂头丧气的沿着马路晃了一大圈,他俩胡乱找了个破落的街机厅捱时光,我只得早早坐车打道回府。不久小广东的祖母和表弟接管了事业,外行加上管理不善使得这家曾经热闹一时的游戏房迅速衰落,我们三人众暂时只能四处漂泊游荡。
  过了些日子,茅晓东打电话告诉我在小广东游戏房的马路对面又新开了一家,店主是两个上海本地的年轻人,店里除MD主机以外居然还有最新的超级任天堂磁碟机。当我询问起两个老板的形貌时,茅在电话里禁不住笑倒:“一个是周润发的背影,另一个像娄阿鼠,反正你见到真人就清楚了。” 虽然顺昌路等几家有名的大包机房几个月前就有了超任磁碟机,但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的卖方市场,自从试玩过以后一直难以挂怀,于是我们三人相约晚上在那里碰头。
  新游戏房距离原小广东游戏房仅一分钟路程,虽然门面小了一半,但由于纯包机的缘故反而显得宽敞豁亮,当我踏进店门时见茅晓东二人早已经巍然高坐,身边有两个男青年正和他们热烈地攀谈着。见我进门后两个老板忙回头招呼,见到他们的形貌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拍着茅的肩膀说:“你丫的嘴巴还真是歹毒哦!”茅向我眨眨眼彼此心照不宣。老板中的高个子头上戴着顶旧式呢礼帽,身披一袭米色风衣,确实有点像《上海滩》中周润发的扮相,不过此公的相貌却着实教人难以恭维,一张硕大如铜盆的国字脸上却生就了三角眼和吊梢眉。而另一位老板的身高不足一米七,尖削的枣核脸上一对小眼睛溜溜闪着寒光。从面相学说看此两位均非善与之辈,事实上他们确实是我包机房生涯中所遇见过最狡黠奸诈的老板。通过自我介绍我们获知两位老板原本都是游戏玩家,为达到以游养游目的他们凑集了各自手头拥有的游戏主机和资金开设了包机房,彼此切磋后确信他们的游戏水平不俗,再加上新开业的八折优惠,我们便决定在这里落脚。然而过了没有多久,两老板就逐渐露出了狰狞面目,不但经常多算时间还变出了许多新花样敛财,比如他们强制要求每个人出资数十元购买所谓个人专用的记录磁盘,否则不负责保存游戏记录。更令人发指的是,他们为防止我们玩家相互间交流经验导致通关时间缩短,经常以巧妙的言语进行拨弄是非,比如故意当着某人面极力赞扬另一个人聪明有悟性,久而久之血气方刚的我们三人竟开始貌合神离,在交流游戏时不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记得当时我们三个人同时攻略超任主机上SETA出品的RPG大作《银色沙加II》,鬼使神差的在著名的“三上”难关同时受阻(注:游戏中三把钥匙分别在桥上、井栏上、宿屋看板上),我和敏之都分别找到了其中两件,强烈的竞争心使得彼此不愿意低头向对方开口垂询,而两位老板也不时在旁不冷不热的煽风点火,这个原本并非很难的关卡我们居然足足停留了十多个小时,两人的思维都因钻牛角尖而陷入了死胡同不可自拔,最终还是保持中立的茅晓东按捺不住站出来说:“算了吧,你们还是合作比较好,这样下去浪费时间和金钱大家都没有好处。”在他调停下两人各自公开了线索,关卡立即迎刃而解。
  虽然有着诸多不尽人意,但因为我们贪图安静的娱乐环境和上班回家方便等缘故还是长期呆了下去,游戏房的生意慢慢红火了起来,仅仅五六平方米的店面日益显得拥挤,两位老板决定搬迁到相隔数十米外面积扩大一倍的新店面去。搬家前一天,“周润发的背影”笑容可掬的对我们说:“小店有了今天全仰仗诸位的鼎力支持,明天搬家希望大家能一起来帮帮忙,我们绝对不会忘记各位的好处!” 古道热肠的茅晓东率先慨然允诺,我和敏之随即也答应次日前来助力。第二天中午所有的人都早早赶到了店里,我还为此特意请了半天假,大家穿上我从厂里借来的工作服,头戴着报纸折叠成的船形帽开始分头工作,粉刷的粉刷、排线的排线、贴墙纸的贴墙纸,最后又合力将桌椅电视等家什一股脑搬运到新铺面摆放整齐,我们一直忙到了五六点钟才圆满结束了所有的工作,望着自己亲手布置的一方新天地,大家完全忘却了疲倦。茅晓东顾不上吃晚饭,大叫着“开始了!开始了!!”径自接电源玩起了游戏,我和敏之则为了给新店取个响亮的名字争执不休。“娄阿鼠”阴着脸伏在柜台上书写新的价目表,似乎自言自语又好象故意在说给我们听:“从今天起,超任的包机价格由原先的每小时四元调整为每小时六元,磁碟记录每个收费五元…”闻听此言我们三人面面相觑都傻了眼,谁也没有想到大半天的辛劳居然换来了这样的结果。“周润发的背影”对我们表示感谢后开始大叹苦经,声称他们此番搬家支出非常可观,而且水电等各项的费用也大幅度上调,他们的涨价也是不得已为之的举措…..我们三人默默倾听着不做声,我用右脚的鞋子在水泥地上无目的地划着圆圈,敏之则抱着手臂倚墙而立并嘴角带着轻蔑的笑意,茅晓东用迷茫的眼神观察着其他的人举动,手里的按键操作却丝毫不停。彼此无声的对峙了几分钟后,我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推门扬长而去。气愤到了极点的我发誓从此不再涉足南泉路游戏房,从此开始了四处流浪的生涯,在以后长达一年多时间里我几乎每天乘船摆渡过江(当时越江新隧道和南浦大桥等都还没有落成),上海绝大多数著名的包机房都留下了我的足迹,从顺昌路张家到成都南路赵家等不一而足,最后又在城隍庙甘谷街找到了新据点并结交了一大批至今仍为死党的玩友。这一年多与各路高手的切磋琢磨使得我的游戏水平有了质的飞跃,那段时期也堪称精力最为旺盛的时期,曾经创造过两天两夜不眠不休打穿《第三次超级机器人大战》的最快记录。茅晓东等两人因为不愿意长途跋涉而只得继续忍气吞声呆在南泉路,过了不久我几次办公事途经那里居然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其间电话通讯录又不慎遗失,我又实在不忿于向那两位可憎的游戏房老板询问去向,久而久之便彻底断绝了音问。
  1992-94年间是上海包机房最鼎盛的时期,个别经营者在短短几年里居然积累了百万身家,如今的青年玩家无法想象到那时的火爆场面,每当下班放学时各大机房都座无虚席,经常可以看到三十来岁上班族与黄口小儿并肩而坐的有趣景象。在包机房的群体里囊中多金者和游戏水平高超者自然成了受人景仰的座上客,而一些投机取巧者也凭借各种手段在这个封闭而狭窄的圈子里博取声名,当时还是初二中学生的邵飞无疑便是此道高手。由于当时我在南市区一带略有薄名,邵飞对外便自称我的弟子,颇有心计的他特意花了数十元巨资(对于当时中学生而言)买了一张空白的进口万胜磁盘,经常趁别人游戏通关后起身结帐的间隙把我和其他高手的过版记录居为己有,并以此到处招摇撞骗。
  某日,邵飞到浦东潍坊新村外婆家走亲戚,闲逛中他在潍坊路和南泉路的交叉路口发现了一家隐秘的包机房,虽然有八九台崭新的超任主机但玩家却只有小猫三两个,三个老板模样的人无聊地将躺椅一字排开打着瞌睡。邵飞认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便接连拿出我的《龙战士I》八位一体和《浪漫沙加I》LV15圣杯等完美记录自我吹嘘,一时间把身边的几个玩家唬得一楞一楞的。“这个记录肯定不是你的!”身后躺椅上一个大眼睛的高瘦汉子揉着惺忪的睡眼说道,邵飞忙惊问其缘由,那汉子冷笑着说道:“普天之下会给主角取PAULA这样十三名字的大概只有XXX了……”(注:当时我因为崇拜香港著名女歌星徐小凤,因此为游戏主角取名时经常使用该女星的英文花名PAULA)邵飞见遇到了识货人,便改口将我在城隍庙包机房的事迹夸大肆吹擂一番,这时另一张躺椅上戴眼镜的魁梧青年不屑地说:“XXX我们认识多年了,游戏水平也没有你吹的那么高,如果不是我指点的话,他的《银色沙加II》还未必通关呢,你自己可以去问他。”可怜的小孩自觉没趣便起身结帐准备溜走,高瘦汉子望着他的背影大喊:“看到XXX请转告一声,南泉路的老朋友很想念他!”

四、风流云转:

  邵飞总算是天良未泯,第二天就把在浦东出乖露丑的事情始末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我,根据他描述的那些人形貌我就猜出是失散了近一年多的茅晓东和敏之这对活宝,对家道殷实的他们两人居然会开始包机房感到非常纳闷,过去在交流时从来也没有听到他们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当即决定连夜前往探访。
  黄昏时分的潍坊路和南泉路交叉路口热闹非凡,行人和自行车来往穿流如潮,周围夜市的星点灯光映照得这段马路分外通明,惟有一家窗户和板壁上到处乱七八糟地糊满了女明星挂历纸的店面虚掩着门户,门楣上方还依稀可以看见“出售白铁制品”的红漆字样。推门进去后迎面而来一股烟草味和汗臭、脚臭等掺合起来的难闻气息,室内居然还没有开灯,影影绰绰只看见有三个人平躺在三张并排摆放的竹制躺椅上,这景象不禁让我联想起了医院的停尸房。
  “包机吗?四元一小时。”这睡意惺忪的声音虽然有些含糊不清,却让我感到非常耳熟。
  我艰难地摸索到了电灯开关,房间里顿时豁亮了起来,躺椅上的果然是茅晓东、敏之和一位陌生中年人,茅晓东惟恐逃走般猛地一下子跳起来拉住我的手说:“你小子终于回来了,这一年多都死哪里去了…”性格比较沉稳的敏之虽然没有像茅那样情绪激动,但从眼神中也不自禁流露出欣喜之意。我笑着说:“我曾经找过你们许多次,哪知道你们会猫在这个角落里。”两人不约而同的长叹了一声,茅晓东说:“想来你一定还没有吃晚饭,我们到对面饭店边吃边聊吧。”
  小饭店里,敏之向我详细陈说了别后的事情始末。在我离开南泉路后那两个贪婪的游戏房老板更是毒招叠出,凭借着独霸一方的优势恣意妄为,茅晓东他们虽然心怀怨愤却也无可奈何,直到某天一个叫王顺龙的中年人找上门来。王顺龙原本也是从外地到上海经商的生意人,因为经营不善而几乎破产,偶然机会与小广东结为拜把兄弟,小广东被判入狱三年后不甘心多年苦心付诸东流,便将原游戏房所有产业授权托付给王顺龙经营,然而游戏房的一些积蓄早被小广东家人亏蚀贱卖一空,王只得依靠几台残旧的MD与FC苦撑局面,后来更因为无力应付原小广东游戏房的铺面租金而被迫四处搬迁。王顺龙也并非无能之辈,经过长时期暗中观察,他发现“周润发的背影”等二人经营的游戏房虽然表面上生意火红,但却并非无懈可击,但苦于缺乏足够资金且对游戏事业一窍不通,最后他找上了在南泉路游戏圈里颇有声望的茅晓东二人。倾听了王的游说后,过去从未有过此念的二人居然都爽快答应了合股经营超任包机,心高气傲的敏之自言是为报复积郁多时的屈辱,而茅则认为经营此道有利可图。
  一直在默默聆听的我转头对茅晓东说:“其实对你而言,最大的诱惑还是可以不花钱玩游戏吧?”
  茅傻笑着说:“嘿嘿,这当然也是原因之一。”
  事情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茅二人各出资数万元与王顺龙合股开设了超任包机房后,那两个奸诈的老板立即动员他们在当地派出所的朋友多次上门骚扰,并同时利用各种手段稳住手头的常客,另外茅他们在选购主机时受骗上当买了存在着严重产品缺陷的霸王型磁碟机,该机型非但不兼容主流的王中王和博士等型号磁碟机的游戏规格,而且还无法运行所有光荣系的游戏,如此一波三折弄得生意门可罗雀,几乎到了关门倒闭的边缘。听罢事由后,我又想起当初的旧恨,于是做正义凛然状的拍胸脯道:“你们放心好了,我马上带一大帮兄弟过来!”
当周周末,我就召唤了五六位各方高人杀到南泉路,游戏房里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宾朋满座景象,欣喜万分的三位老板对来客也着意结纳。在磁碟机流行的时代,游戏拷贝的目录非常能体现经营者的专业素养,玩家出身茅晓东二人确实发挥了自身的特长,《加尔亚幻想记》、《新桃太郎传说》等经典名作当时在其他游戏房都是非常罕见的。王顺龙虽然不懂游戏但招呼客人却非常殷勤,某次两位玩友在对战《三国志III》时偶然提起新武将取名时寻找汉字困难的问题,王在旁听说后就花了一夜时间按日文单词顺序把所有汉字抄录到笔记本上,每天到吃饭时他还亲自把对面小饭店的伙计叫来让玩家自点饭菜。由于这里拥有不错的游戏环境,因此绝大部分的朋友都留了下来并四方招朋引类,游戏房的生意逐渐走上了正轨。大凡出没包机房的玩家都有扎堆的习惯,王顺龙游戏房因为高手众多而逐渐把南泉路一带的人气都吸引过来,到最后竟然连那两个奸老板的好友陈也转投门户。无论动作游戏还是文字类游戏在游戏房里都能时时引发热潮,经常出现六七台主机同时运行《街霸II》或《皇家骑士团I》的盛况,研究气氛比之顺昌路和城隍庙甘谷街等老牌包机房也不遑多让。茅晓东起初还遵守三人合股时的协议作壁上观,后来终于忍耐不住诱惑便自行占据一台主机与玩家分庭抗礼,兴致高时即使有客人等候也不肯让座,被王顺龙催急了就大发脾气说:“包机费从我每月分红里扣吧!”王虽然非常气恼,但碍于时机未熟而只得暂时隐忍不发。
  1994春推出的《火焰纹章-纹章之谜》让我们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大作威力,几乎上海所有包机房中都不断回响起那雄壮的序曲,以我和茅晓东为首的一群人对这款游戏展开了集中军事围剿,凹点是我们这些完美主义者时刻遵奉的金科玉律(注:凹点是指玩SLG/RPG时通过不断读档等方式使游戏中角色的能力成长尽可能达到最大值),游戏房里新配置的王中王型磁碟机不具备博士型那种简洁方便的S/L功能,每次读取记录后都要重新载入游戏ROM,造成了磁盘损耗急剧增加。茅晓东居然在多次误操作后发明了一种快速读ROM法,事先把一张格式化的空白磁盘放入磁碟机插槽内,存取记录后迅速取出空白盘并立即放入游戏ROM的A盘,同时按下超任主机的复位键,只要操作手法一气呵成就能够省略读取ROM的漫长时间立即进入游戏,这个偶然的发现大大提升了玩家们挑战游戏极限的积极性。为了节约成本,王顺龙特意到磁盘生产厂家批发了几箱低价处理磁盘,如此一个通宵下来后电视机台前经常堆积起小山般的废弃磁碟,有不少人因为操作失误而中途丢失了记录,他们大多都不屈不挠的重头再来。王顺龙游戏房的生意在这个时期达到了顶峰,所有的主机最多时连续工作了四天四夜,老板不得不请求游戏狂人们暂时放下手柄让主机稍事降温。与此对照,“周润发的背影”他们经营的游戏房却走到了尽头,因为乏人光顾只得宣告关门大吉。王顺龙扫清了外部的竞争势力后不甘心再和茅晓东他们分享利益,他通过软硬兼施逼迫两人退出了股份,自此完全独占了南泉路一带的游戏产业。
  上海的包机行业在1995年开始逐渐呈现出了盛极而衰之势,这和业界大气候的变化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包机的出现很大程度是因为早期游戏机使用了昂贵的卡带作为软件载体,而使用廉价载体CD-ROM的32位元主机的兴起为这个一度曾经如火如荼的灰色行业敲响了丧钟。游戏玩家层变化也是导致包机行业渐趋没落的另一主要原因,早年那些狂热玩家们(CORE USER)大多已经拥有了自己的主机或彻底退出,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相对年轻的新生代玩家(LIGHT USER),这些玩家兴趣非常广泛,并通过各种媒体渠道获得最新的游戏资讯,老朽的包机房老板们已经无法及时和正确的把握住所有玩家的趣味,曾经是上海游戏圈内一方霸主的顺昌路张定国也在这年明确表露了收山隐退的意思。
  我和许多同时代的玩家在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主机后却并没有因此充分感受到预想中的快乐,隅隅独处而无法感受到原先在包机房里那种竞争与交流相结合的氛围,但当我们试图再度回到包机房时,却蓦然发现那已经是一片完全不属于自己的天地,黄口稚童们的笑语声足够让年齿渐长的老玩家退避三舍。游戏机主们大多选择根据各自趣味结成私人派对的方式继续进行不定期的聚会,而浦东南路新开大楼刘家不足六个平方米的储藏室居然成了我们一帮大老爷们经常集会的据点。
  我很早就听说过刘的名字,包括茅晓东在内许多人都向我介绍过此君的事迹,被重复最多的是他工作后第一个月发薪水时为了翻墙溜出工厂买世嘉MD不慎跌断了右腿的轶闻。在敏之的生日会上我和刘第一次见面,原来他也很早就听说关于我的一些传闻,两人也算得上是神交之友,我们一番长聊后都产生相见恨晚之感,从此便结为莫逆之交。刘曾经对我说:“我过去对游戏的兴趣并不高,直到有一次我在小广东游戏房看到你和敏之对战《斩-夜叉之圆舞曲》,忽然感受到游戏原来是那样充满了乐趣。”MD版 《斩-夜叉之圆舞曲》在个人心目中是一款平庸无奇的游戏,却因此彻底改变了一个人的精神生活,这也实非我始料能及。通过长期的交往我发现刘对游戏的钟爱更远远超出了别人的描述,他的穿着饮食完全可以用不修边幅来形容,乃至于有一次参加某大公司面试时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衬衫,但对于游戏的投入则达到了不惜血本的地步,为了拥有所有的主流软硬件,刘一度曾经负债累累,所幸他信用度颇高,朋友们才肯放心借钱给他,他在游戏方面的奢侈有时简直到了变态的程度,家中的数百款超任游戏都用原装的索尼三寸磁盘备份,仅这一项的支出就蔚为可观,而且他还从来不肯使用组装手柄,声言会破坏了手感。当年在刘的小天地里,总是能不断接触到最新的主机和游戏,平时除了打游戏以外我们最大的恶趣味便是就游戏本身和厂商业界等各方面进行辩论,大家依据各自拥有的主机结成索尼、任天堂和世嘉三大派系,上演了一幕幕迷你三国争霸战,各方高士引经据典争得口沫横飞,世嘉派在我们群体中算得上绝对少数派,索尼派和任天堂两派平时各不相让,遇见世嘉派则联合起来一致对外。茅晓东是我们中的逍遥派,每当我们谈兴正浓时他总是顾自闷头玩着游戏,他还嘲笑说:“什么厂商啊主机啊,这些跟我们游戏玩家并没有多大直接联系,我只知道有好游戏就玩,不好玩的游戏放弃!”一班人对他的高论也难以辩驳,除了笑骂一番却也无可奈何。后来因为我被调往远在金桥开发区的产品加工新基地,同时对刘家一些常客的言行严重不满,便逐渐远离了这个圈子。
  最后一次在南泉路看到茅晓东是1999年末,正逢我回到公司总部办事,途径南泉路时见他从一个开设在违章建筑中的包机房里走出来,我们东拉西扯的闲聊了一会,从他眼角边的眼屎和口腔中的异味大致推断多半又是连续熬了几个通宵。那时正逢中午时分,包机房进进出出的大多都是戴着红领巾的中小学生,茅到对面小店胡乱买了些可乐面包之类的东西后又进入了包机房中。望着他的背影,又望了望满眼顽童稚子的包机房,我不禁暗自叹息了一声:“这片曾经给我带来许多快乐的土壤,如今却距离我那么的遥远……”
  又过了一段时间,潍坊新村周边地区的违章建筑被完全清理,那里再也寻觅不到任何游戏相关的痕迹。

五、沉重的鸿毛:

  金龙客车行驶在繁华的张杨路,无论驾车的陈还是其他人都沉默无语,及至崂山东路附近,刘忽然手指着右侧一处新建住宅小区说:“茅晓东原先准备结婚用的新房就买在那里,总价七十多万,但现在……”悠长的一声叹息伴来了更令人伤怀的沉郁。
  我们在八百伴楼下的丰收日大酒店集合聚餐,围绕着圆桌团团坐定后气氛顿时活跃了许多,“朱小腰”率先叫嚷起肚饿来。女服务员送来了菜单,做东的刘在翻阅时信口询问:“你们现在还有新鲜的东星斑么?”“有啊!”女服务员随即又不合时宜的续道:“现在只要有钱,还有什么买不到的?” 刘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略带愠怒地反诘:“你真认为有钱什么都能够办到?”我们一班同行者当然理解刘因何而恼怒,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女服务员只得尴尬的陪着笑脸不做声。
  胡乱点了几样菜后我们开始边吃边聊,通过询问我大致了解了近几年来在座众故友的情况,敏之现在已经成了某证券经营部的主管,曾发誓一辈子不结婚的刘不但有了漂亮女友,独力打理的广告公司业务蒸蒸日上,陈已经拥有了私家车,就连满脸青春痘的邵飞年前也已经顺利踏上了工作岗位……总之绝大多数人的事业发展都比较顺利。刘笑着对我说:“当初我翻书第一眼就猜出写文章的肯定是你,普天下只有你会用那种语气和角度说话,后来证实果然没有看走眼。”世故的邵飞在旁插嘴说:“我早在许多年前就料到X先生在游戏产业必然大有作为!”我对此只得嘿然不应。话题又转向了茅晓东,大家纷纷回忆此君当年一些令人发噱的奇闻逸事,敏之非常生动地描述了茅那时为了玩游戏几乎憋尿在裤子上的滑稽场面,众人不禁齐声哄堂大笑。随即又联想到茅晓东此刻所患的不治恶疾,都恻然垂首无语。
  刘忽然问我:“现在你每天有多少时间在玩游戏?”
  “平均两三小时吧,你呢?”
  “我和你差不多,年龄大了,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们去做。”
  刘伤感地说道:“茅晓东和我们都不同,实际上他到死都一直牵挂着游戏,这样的人应该算是真正的玩家吧?”
  “当然!”
  “我还是无法理解,像茅这样TV游戏的铁杆玩家怎么会迷恋上《传奇》这种破烂呢?”
  我沉吟了片刻后答道:“网络游戏追求人与人之间的互动交流,茅可能从中可以找到他所需要的东西吧?”
  “孤独?你认为他感到孤独?”
  “或许吧,以前我就曾经猜想过他为什么那么大的人还一直喜欢往包机房钻的理由,这似乎是唯一的解释。”
  席终人散,归程的夜车沿着南泉路一径行去,我打开车窗向外梭巡,但见沿途华灯璀璨、处处笙歌,早已经寻不见昔日铁皮棚屋林立的破落景象,望着道旁行色匆匆的路人,感伤一位曾经往来十数载的故人即将绝足于此,我不禁油然叹息人生的盛衰无常。凡人在岁月的长河中竟然如此轻如鸿毛,若干年后或许人们只会记住南泉路和张杨路交叉处时代广场顶楼那国内最大的海外独资游戏公司育碧软件,绝不会有人想到在这条不起眼的马路上曾经活跃着那么多平凡的游戏玩家。
  鸿毛啊承载着岁月记忆的鸿毛,竟然是那么的沉重……

后记:

  严格的说本文绝对不能归属为小说体裁,这是完完全全真人真事的回忆文章。文中所叙述的并非名士高人的豪情壮举,不过是实录了一群平凡游戏人的浪游旅程,没有惊天动地,惟有朴实无华的恬淡优游。我更不想通过本文说教什么高深寓意,只是回首普通游戏玩家平淡的一生以纪念那段逝去的难忘时光。
  茅晓东无疑是一位真正的游戏玩家,他从来不追究厂商门派之类的末节而只关心游戏的真正乐趣,一个生性有些懵懂的人反而明见如此,令诸多执迷乖谬的我辈高人为之汗颜。昔日没有主机的时代,我每年通关的游戏多达数十款,很多反复研究而掘尽埋尽,然则今日衣食无愁更坐拥主机十种以上,每年通关的游戏却屈指可数。扪心自问,除却年齿渐增带来的精力衰退,更多失去的还是当初那质朴无华的游戏心。
  于戏!游戏归来兮,我当付君哀思……
  某个哲人曾经叹息:“认识文字是人类悲哀的真正开始。”
  我不禁感叹那个真正游戏道的黄金时代,所有的玩家所关心所选择的只是《马里奥》、《FF》、《DQ》乃至《大战略》等游戏的种类名目,没有什么这款游戏系出何门何派争执或挂虑,更没有人在意CG动画乃至配音声优等细微末节。为什么现在有那么多游戏开发厂商呼吁“回归原点”呢?什么又是游戏的原点?恐怕已经很难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过去没有任何媒体资讯的时期,那么多不懂日语的玩家凭借着惊人的毅力突破了一个又一个至今看来依然高难度的游戏,而如今却有那么多没有攻略、没有金手指就寸步难行的新生玩家。昔日的洪荒时代经常出现几个月没有新游戏出品的情况,但所有的玩家依然甘之如饴,现今每月几百款游戏新作轮番上市的昌明时代,却时时有人感叹没有游戏可玩。
  时代变游戏变!变化得更多的恐怕还是人心……
  近重读王蒙先生《坚硬的稀粥》而颇有感触,故借其以为文名,特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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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7 18:02 | 显示全部楼层
先抢一

晚上来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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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7 18:12 | 显示全部楼层
游戏人6早就买了

但至今我只看了这一篇文章

写得确实很好啊!

能够强烈引起读者的共鸣(起码我就是)
1:在我辈心中,机房里攻关的岁月是永远难以磨灭的,但和DB不同的是,我小时侯机房里认识的朋友们都不知道对方名字的,但大家都十分熟
2:真正的游戏人正如楼主所描述的一样,对所谓的游戏派系、厂商、局面并不会多加评论,只玩自己喜欢的游戏,这就足够了!我到现在都十分尊敬这样的玩家

PS:梦幻模拟战初代第一关在不用秘籍的情况下升到6段,我至尽未达成,我最多到6段差一点点!但使用秘籍后我可以顺利到8段多一点:)

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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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7 18:12 | 显示全部楼层

......

我和许多同时代的玩家在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主机后却并没有因此充分感受到预想中的快乐,隅隅独处而无法感受到原先在包机房里那种竞争与交流相结合的氛围,但当我们试图再度回到包机房时,却蓦然发现那已经是一片完全不属于自己的天地,黄口稚童们的笑语声足够让年齿渐长的老玩家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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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7 18:15 | 显示全部楼层
原来db也去过城隍庙甘谷街啊?

那里可是我们很多朋友以前的根据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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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7 18:17 | 显示全部楼层
哦.............那还是我一命通赤色要塞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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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7 18:17 | 显示全部楼层
昨天武汉的聚会就是在机房里

许多小朋友也在那里玩PS和PS2

引起我注意的有3个小朋友
其中一个小妹妹一直窝在角落里玩PS2的WE(第几代我不知道),十分专注
另外两人玩着一个画面极烂的ACT游戏,不时的笑出声来,对周围的PS2游戏莫不关心
我想,每个人都能找到游戏带给自己的乐趣吧
看着他们玩,我有种莫名的感动

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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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7 18:44 | 显示全部楼层
这...
DB...
我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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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7 18:4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和许多同时代的玩家在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主机后却并没有因此充分感受到预想中的快乐,隅隅独处而无法感受到原先在包机房里那种竞争与交流相结合的氛围,但当我们试图再度回到包机房时,却蓦然发现那已经是一片完全不属于自己的天地,黄口稚童们的笑语声足够让年齿渐长的老玩家退避三舍。


所有人的感触都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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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7 18:58 | 显示全部楼层
在街机厅里,在下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实力超强的新人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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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7 19:15 | 显示全部楼层
闻风而来,看样子还算及时
,先占个好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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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7 19:16 | 显示全部楼层
最初由 hsu 发表
[B]所有人的感触都一样吧.......... [/B]




我不是,我从不去机厅和街机房,我总是一个人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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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7 19:20 | 显示全部楼层
顺昌路的那家叫仙乐吧,那时还读小学来着,天天中午往那里跑,楼上的包厢只去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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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7 19:28 | 显示全部楼层
过来留名的,虽然现在看到新的游戏也会突然有想玩的冲动,但是真正拿起手柄的时候确发现自己已经对游戏不在那么专著了,前几天专门下了放浪,FFT,arc the land 2的镜像文件,本来想再研究研究的,结果...........现在大多数时间不是再睡觉就是在看动画,估计现在很难找到象我这样的闲人了吧,1天24小时无事可做,却连玩游戏的心境都没了,有时候玩游戏的时候甚至觉得还不如上个月专心备考的那几天有意思的说。难道我真的老了?还是闲在家里大半年,闲出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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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7 19:36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上海北区的朋友吗?二工据说最近也要拆了……那个时代……

看到门口以前一直停车的那棵梧桐,正是“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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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7 19:37 | 显示全部楼层
从来没有钱去包机,游戏的感觉是在卡带互相传借的情况的积攒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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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7 19:4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很喜欢这篇文章
让我想起包机房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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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7 20:23 | 显示全部楼层
嗯...大致我的经历也和大家差不多吧,怀念ot,怀念第四次,怀念f,完结篇以及和一干朋友共同度过的那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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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7 20:41 | 显示全部楼层
就算包机房还在原点,人也已经不在原点了。

回不去的不是游戏,是人自己。

主角也许是太过执著想停留在那里吧

看完此文,坚定了不玩网游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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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7 21:30 | 显示全部楼层
至少在97年以前我脑子里是没有“包机”的概念的。1块钱,4个币,街机房,一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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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7 21:53 | 显示全部楼层
感动D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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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7 22:08 | 显示全部楼层
说起来,哈想念过去PS机房在济南鼎盛时期的某些老板们,有些老板还真是不错~
可惜99年整顿清理之后,一个个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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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7 22:27 | 显示全部楼层
认识的人中

最bt的都是有自己主机在家的

最神的都是在机房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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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7 22:44 | 显示全部楼层
经历相似....

还记得我FF6的心得日记写了一本子
打FF8把游戏时间打成了紫颜色

现在拿起PS2的手柄 望着一箱子盘不知道该打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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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7 23:17 | 显示全部楼层
感慨万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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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an_l 该用户已被删除
发表于 2004-3-7 23:2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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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8 00:10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觉DB兄写的是回忆录,不过同样让我回忆起了以前在游戏房包机通宵的经历,另外,为那位朋友感到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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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8 00:1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也算有过这段经历吧……最怀念的是每天放学和三四个同学去挑魔强统一战的日子。原来关系一般的同学,从这时候起就成为了一生的挚友,不得不让我感叹游戏的魔力真是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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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8 00:27 | 显示全部楼层
很抱歉,严肃主题不接受无关广告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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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8 00:5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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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三脏 该用户已被删除
发表于 2004-3-8 01:1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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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8 01:4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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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ynes 该用户已被删除
发表于 2004-3-8 01:4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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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8 02:00 | 显示全部楼层
可惜,我当年的活动范围只在静安,卢湾.
延安路上的机房也随着道路拓宽消逝已久. 可我依然记得机房们外FC手柄的墙画和用三夹板隔出的游戏室.
那里记录着我初中的游戏岁月.FC的 DAO REI MEI 赤影战士,  MD的乱世群英,大战略,梦模, SFC的机战...

我真的很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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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8 02:05 | 显示全部楼层
南泉路在PS、SS时代刚起的时候
我到那里混迹过很长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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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8 02:29 | 显示全部楼层
\"茅忽然伸出一根手指,随即又伸了三根手指\"

对不起,如果可以的话,是否能告知这个的意义.

假如很伤感,就请无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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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8 02:3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也一直没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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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8 02:36 | 显示全部楼层
猛抽着烟看完这篇文章。我不像你们上海北京或是沿海城市人,我生在黑龙江一个比较偏僻的小镇,90年的某天邻居买了部FC开了机房,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游戏机这东西。95年的夏天偶然间见到了报亭补货补上的一期电软(95/2),那会家里还很落后,我只能通过各种渠道从外地搜集各类游戏杂志,而周围的人也都根本不知MD,PS为何物,我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玩游戏。见过很多类似回忆自己以前游戏经历的文章,可惜的是我从来没有过类似的经历。现在大了,却很少有想玩游戏的感觉,也许我不是真的喜欢游戏吧~唉……突然有想到外面哭的冲动,不知道是为这个故事还是为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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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8 03:1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文太强了,号称从不逐字阅读上K文章的我也破例细细读完
不过由于年龄的关系,处境虽有类似却不大同,那么多人,细述起《霸王的大陆》,都会一样潸然泪下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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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8 03:17 | 显示全部楼层
最初由 BABY 发表
[B]"茅忽然伸出一根手指,随即又伸了三根手指"

对不起,如果可以的话,是否能告知这个的意义.

假如很伤感,就请无视我吧... [/B]



3,就是指3人的小集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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