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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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11月29日下午4:00
漫天的雪花像征着一个悲运的冬天,一片白茫茫的山坡街道,肃杀之中带有焦急的恐惧从四面八方涌来。
我在山道上跑着,喘息的节奏擂动我的心脏,似乎浑身奔流不息的血脉在告诉我,灾祸将要到来。我要跑进这武馆大门时,迎面而来的先是在地上断裂成两半的“芭月武馆”的门牌,多年以后我似乎都时时会在脑中听到那一声折断声,它,支配了我此后的一生。一辆黑车静静地停在那里,是那样的冷,沉重的黑色将我压得很死。我慢慢走入,雪、树、池,一切都掩盖不住我重重的脚步,每一步似乎都在我脑中激起回音阵阵。
保姆躺倒在地上,我将她扶起。
“阿凉,我没关系,但主人他……”父亲?我心中又是一紧。道场的门在摇摇晃晃地靠近,门开处,一个人影飞出,重重地落在地上。
是阿福!
我迅速冲入道场,却被两个人架住。一袭长衫之上苍龙飞腾,那张牙舞爪的态势如同一道闪电,瞬间震摄了我。如弯刀一般的粗眉,凌厉的目光,脸上的伤痕,此后多少个夜里,就是这张脸在梦中带给我无限悲愤与恐惧。
“再问一遍,镜子,在哪?”
父亲未作回答,只是盯住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异人。他们在对峙,脚步腾挪间调整着攻守的方位,紧张如巨浪一般淹没我的口,我叫不出声只能看着他们迅速靠迈,几个短促的起落间,父亲脸部已受了一记腿击,倒了下去。我冲过去,但尚未出招就被那人击中腹部,也倒在地上,痛苦随即漫开。
“镜子到底在哪?”
“不管问几遍”父亲在地上喘息道。”也是一样的。”
听到这句话后,那双眼中的白芒又暴涨了几分,随后移到我身上,像要将我钉死。脚步向我移来,整座道场也似在动摇,喉咙一紧,我被提了起来。
“把镜子交出。”
扼住我颈部的手越来越紧,面前的光亮都在褪下去,死亡的寒冷一丝丝地渗入我体内。
“等等!……镜子,在樱树下……埋着。”
死亡的束缚突然松开,我无力地落在地上。“还记得赵孙明吧……”那人的声音永远冰冷似铁,“在孟村被你所杀的男人的名字……”
父亲没有出声,不知名的过去好像也在重重打击着他,他身无继续战斗和求生的意志。
“来!像一个武术家那样接受死亡!”那人的声音又高了起来。父亲挣扎扑去、进步、出拳、劲风忽猎,身影闪动――
静,彻底的静,甚至可以听到门外雪花的簌簌之声。只是,父亲没有出声地躺在地上。
那两个黑衣人又走入道场,将一枚石镜交给那人。那人举腕看时,我发现他腕部有着奇异的刺青,不可名状的神秘甚至使我短暂地忘却了身边发生的事,呆呆地看着蓝衣的死神带着部下缓缓离开道场。
当目光移到父亲的身躯上时,现实才轰然一声回到我脑中,我拼合地向父亲爬去,勉强撑着他的身体。
“凉……抱着,爱和,友情……坚强地,活下去……对不起……把你一个人,留下……”
脸部一沉,面前的人已经彻底没有了声息。我惊愕地看着他逐渐冷去的身躯,不相信死别真正的到来。
爸爸,爸爸?
爸、爸
爸――爸――
12月3日
没有光,混沌的黑暗将我笼罩,我仿佛在污浊的湖面载浮载沉。
蓝衣、龙身。布满杀机的脸,转身――
死亡寒风嘶吼而来……
我坐起,屋内的亮光驱散了恐怖的黑暗,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昏睡了四天。
走出自己的房间,保姆稻似乎很平静的将今天的生活费交给我,然而我能看得出来,悲痛已经淘空了她,稻妈妈,她老了。
“福原……他在道场里吧,好像有话对你说。”
我尚且没有谈话的心情,只是在屋中走一走。这幢宅子,一下子就变得空了,我信步走到餐室,看着餐桌,往昔的时光又涌回。
我和父亲相对坐着进餐,我挟起一个团子,但因嫌它不好而又放了回去。
“凉。在你还在睡觉的时候,农家就已经开始工作了。食物都是一点一点收获而来的,对这个,你认为是很粗糙的吗?嗯?”
幼少的我听懂了父亲的意思:“……我会吃的。”我又将团子挟起,慢慢放入口中,意外的香气在我口中弥漫。
“嗯,哈哈哈……这样就对了……”
父亲的笑声穿越过时空,回荡在这空间里,但人再也不会出现了。父亲对我的每一个教育,我都铭刻在心,一生不敢忘怀。
走进佛堂,对着新加上的父亲灵位,我跪下,默默祈愿:爸爸我一定会把那人……
走入父亲房间的时候,似乎身边的光线又暗了几分。我发现,书桌上有一封信,好像是写给我的:
“凉,在武术之道上前进,所依靠的就是自己的信念,没有必死的觉悟是不行的。在信念之中生存,在信念之中死亡,这就是我的生活方法。凉,你要在胸中装下你的信念而前行,由此,追求到极致的境界。”
我捏着这枚没有多大份量但显得很有重量的信纸,空洞的心中又似注入了一些温度。看来,父亲他早就预计到那叫蓝帝的人会来到这里。书桌的抽屉中有一个漆盒,打开后在里面找到了一把古旧的钥匙,不知道会有什么用,暂且收下吧。
想起了保姆的话,去道场,阿福正静坐在那儿。
“阿凉,好了吗?”
“不用担心,还是当心一下自己……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啊啊。”
“被叫作蓝帝的那个家伙,和爸爸说了些什么?”
“‘把镜子交出来’……之后,我就被打出了道场……”
“那些穿着黑衣服的家伙,叫什么名字?”
“这……出现得非常突然,什么也……”
“这样……谢了,阿福。”不管怎样,先好好休息吧。”
我举步欲行,却又被阿福叫住:“阿凉!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阿凉,去哪……不会是,去找那个家伙吧?停止吧。那是把师傅打倒的人呀!”
我站住,背对着阿福。“就在我眼前,父亲被杀我自觉语音如何铁丝般钢硬,“我要报仇。为了爸爸,我必须得这样做。”
不等阿福叫我,我已经走了出去。站在门前,山间丛林村居在明湛天光下显得很是安静,天边的那朵阴云仿佛水墨染成,虽淡,却不可化开。
沿着山道向下走去,经过神社时,见到小女孩阿惠正站在那里。我走了过去。
“大哥哥,你能对阿惠的妈妈也保密吗?……”我朝下看去,纸箱里有一只小猫,“猫妈妈,被车压死了……阿惠的姐姐看到了呢。被大大的黑黑的汽车撞到了,非常可怕的。阿惠,和姐姐一块,给妈妈做了墓了呢……阿惠想代替做猫猫的妈妈,但阿惠的妈妈呀,说不让我养猫咪。”
我站起来,看到神位前放着一点食物,便过去拾起干鱼(煮干レ),放在箱中。
“哇,吃了吃了!”
我看着这幼小生灵,怜惜漫了上来:“还是小猫,就变成,孤儿了……是什么样的车子,阿惠知道吗?”
“砰砰的开的很快的汽车,如果是我被撞到了。一定很疼吧。阿惠,到点心屋去的时候,经常可以看到那个老爷爷在,他也知道的。”
我和阿惠约好给小猫取名字,便往山脚下的樱之丘而去。问了电话旁边上两位大婶,她们说山岸经常在这里附近经过,有什么事问他会比较清楚,但是天色已晚,不能再打扰了。我在附近走了走,又到樱之丘公园练了会武,转眼之间已将近11:30分,只得回家。
进了门后,发现稻妈妈正等在那里。
“无论如何,请在11:00以前回家。“担扰溢满了她的脸部,我感到内疚,但今后,可能要让她一直担心下去了吧。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
12月4日
早晨起来后顺路往道场而去,阿福正一个人在那练功。
“在练功吗,阿福?”
“阿,从入门到现在,用了三年终于把这一基本招练熟了……”
“通晓基本就已领悟了精髓……这是父亲喜欢说的一句话。”我不由随口提及。
“没有了先生的指导,我还没有完全将这道门开启呢。不过,想看一看这招的图谱吗?”
我点点头。
“一步前进的同时,集中腕力打出拳。以全身去运动,这样就能使力量变得更强……不过,我完全做不到。”
“爸爸经常教你吧。”
“先生总是说这招水月突击作为基本是最为重要的,要进行稽古对练的话,就来叫我吧。”
从阿福那里修得“水月突击后,我继续出门寻找线索。走下山道时几个孩子正在踢球,我接下(A)迎面飞来的皮球,还给他们,看着他们蹦蹦跳跳地去了,曾几何时我也有过这样无忧无虑的童年吧。
到樱之丘,经过阿部商店前却被一位老奶奶叫住,她在找着山本家,但因眼力不好而看不清门牌。我答应帮她找,让她等在樱之丘公园。
先从阿部商店左侧(岔道右)前行,找到山岸家,山岸老伯正在家院过道中。
“腰,已经好些了吗?”山岸有腰疾,所以我这样问道。
“啊啊,慢慢好起来了……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小阿惠和住谷都曾见过一辆车,但没有看到是什么人。”
“是有一辆黑车很快速地从樱之丘公园拐角开过……往ドブ板方向开去了。”山岸脸上似也有些惊惧般的嫌恶。
“车牌号呢?”
“在那样的大雪天,什么也看不清,一下子就转过去了。”
向山岸道过谢后,先在樱之丘公园对面找到山本家,将那位老奶奶领去后,就可以去ドブ板了。
ドブ板是这里的商业街,虽然不大,也颇为繁华。路上行人说曾看到那样一辆车,并且上面坐着三个人,我根据他们所指的方向前行,经过花店时,原崎正站在那里。
“原崎……”
“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吧。”
“那天,看到过一辆黑车吗?”
“黑车?啊……我还被那辆车溅了一身泥呢。”
“你看到是什么人吗?”
“嗯嗯,没有……但是,汤姆和那辆黑车里的人说过话。是这样的,这辆车怎么了?”
“没什么,”我匆匆向前跑去,沿着这条街打到汤姆那辆移动售卖饮料的车,他是我的朋友,一个来自美国的黑人,经常在街头随着音乐节拍跳着舞,以此吸引行人,虽然生意并不太好。
“嗨,凉。”
“说一下那些穿着黑衣的人吧。”
“黑衣人?”
“听原崎说了,那天黑车从这里经过。我是绝不会让他们就这样杀了我父亲而逃去的。”
“FATHER?凉的?”
“快告诉我。”我有些烦燥。
“OK,那么就说了吧。”
“坐着的是什么样的人?”
“穿着从来没有见过的衣服的男人坐着,墨绿颜色。VERY PET TYPE的……像是中国的服装。作为我这里的客人,说话还算有礼貌,不过,直视的时候,眼睛里那样的COOL和杀气还是第一次见到。”
“还发现其他什么吗?”
“中国人,说着中国话。”
“中国人的话,不认识吧。”
“BUT,那边的旅行社,有中国的客人。”汤姆用手指向对面的世界旅行社,“汤姆也在调查着中国人。”
我推开世界旅行社的门,询问这一带是否有详细知道中国人的人存在。旅行社的职员告诉我在药局边上的中华料理店“味壹”能够找到,那里的店员全是来自中国。
从商业街左支道而去,找到味壹店,19:00就开始营业。从建筑看来就不一样,我们日本料理重在器具,而中华的饮食文化便透露出那品物俱佳的精致上。我询问店主陶老伯。
“在这一代,还有除老伯外其他的中国人吗……”
“中国人怎么了”要不然,是有关于你父亲的那个事件?
“认为中国人都是坏人,这样想可不对。”阿婆在边上插嘴。
“不过,线索是在中国人处……”
“和以前相比,增加了许多。新来的人们,我们并不知道……你,还是去请教三刀他们吧。”
“三刀?”
“写成三刀,也就是有三刀的地方,意思是三种商店。理发店、堆缝店、饭店……全都用刀具。”
边上的阿婆作着说明:“理发店用的是剃刀,裁缝后用的是剪刀……都是开店时不能离手的……理发店的前田桑,裁缝店的丝井桑……不过理发店的刘桑因为生病住了院,你可以到满福轩去找前田和丝井。”
向这对老夫妇道谢后,我径直赶往满福轩,但是店主并不在。一位女店员让我去找永先生和吴先生,据说他们晚上经常去喝酒,一般都会在那儿的酒吧里消磨时光。
我徇着街灯找到了那霓虹闪烁的招牌。推门而入是轻柔的音乐和幽雅的灯光,轻声笑语,人们的欢乐或许就是无事时的忘忧。
有两位客人正在喝酒,却正是永和吴两位。
“对不起,打扰一会儿。请问知道一个叫蓝帝的中国人吗?因为听说三刀的永桑和吴桑知道这些情况才来请教的。”
“通过山岸桑的介绍……我们以前在理发店进行着三刀的修行,但是没有持续下去。现在在制铁所工作,还有5年,依靠在日本的努力,就要回中国建立家庭了。阿阿,要提起三刀的事,在ドブ板的三刀中刘桑对中国人的情况知道得最为详细了。听说一直关着店,不过也应该快开了。”
我问清了大致的方位,准备明天去拜访。回家路上和原崎打了个招呼。
“心情能够理解……不过不要在这里头陷入得太深了。”她这样向我开解。我并没有答应,同时,自己知道,也不能答应。
回到家后回想起原崎那关心的神情,不由又给她打了个电话。她父母在加拿大,只有一个人住在横须贺。
“刚开始时,是有些寂寞的……总是想和妈妈在一起。不过现在有朋友,所以……”
“那为什么不去加拿大呢?”
“……嗯嗯,我,喜欢这里……”
挂电话的时候,夜已深。我觉得原崎的语气有些奇怪,不明白那里面包含着什么,而且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一直都没有明白,直到……
12月5日
今天阴雨连绵,整座小镇都不现亮光。
我到ドブ板入口,找到了刘理发店,进去。
“对不起,我想打听一下在这里的中国人……”
“你是?”
“芭月,山之濑芭月武馆的……”
“噢,是你呀。报纸上都说了,下雪的那天……”
“啊啊……”我不想再提及那一天,“发生了许多大事……我在找一个叫蓝帝的中国人,陶桑还有三刀里的各位,都说刘老伯比较清楚……”
“是陶桑介绍的吧……我们作为中国人已经在这有两辈人了,你的期待是……和大家一样来认义父的吗?已经有80岁的我的父亲,在战前就到横浜来经商,确实,像父亲一样……”
婆婆打断了老伯的语:“他经常去麻雀公园运动,绕ドブ板一周散步并到面屋休息是他平常的日课……”
我没有和他们多聊,只是跑到街机厅拐角小路,麻雀公园就在那里,这个名字可能是形容其小吧。一个老人举伞坐在那里。
“那个,请问是刘桑吗?”
“是的,您是?”
“芭月,山之濑芭月武馆的……”
“啊阿,已经听说了……有什么事吗?”
“在找一个叫蓝帝的中国人。”
是被一些刺客尊称为皇帝的,称呼这个名字,好像是某个中国地下组织的人。是有一个中国的黑帮。”
“那样的家伙是在横须贺吗?”
“可以去问一下船员,他们对外来人员比较清楚。”
向刘老人道谢后离开麻雀公园,随即就在街中打听哪才能找到船员,从面包房的小峰处听说他们经常去酒吧,但现在尚是白天,只能等天黑后再去。
我在路上走着,在岔口遇上了不良学生优,他挡着我的去路,还故意撞了我一下。
“芭月,撞到了我,连声招呼也不打吗?那么,在这里比划一下吧。”
我无心去理会他们的挑衅,几下子将他们打倒在地。我抓住长岛的衣领,对着这个将力量误理解成暴力的败类:“我没有做你们对手的时间,不要第二次被我碰见,知道了吗?”
摆脱这个令人甚至提不起情绪的麻烦后,天色也暗了下来。先到西条的酒吧,但在那里并没有见到什么船员。问店长西条,却说他们是在邻近的另一个酒吧MJQ,并且让我小心,那此人中间存在着不良份子。
我到了附近的MJQ,那里确实有两个洋人,还要跟我赌赛桌球,但看起来我要找的并不他们。又要等待下一天来临吧。
回到家中,无意间走到那棵樱树之下,虽然夜已深沉,抬起头来,仿佛又可看到那漫天的樱花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在明媚的春天,在一切理想和未来都还是未知的春天,父亲日复一日地教我习着武。
“嗨!”充满了力度和气势,在我眼中,父亲永远是那么威武精神。“把持住中心……对了,就这样。明白吗?以腹部用力。”头抬起,直视,把握重心,嗯,就这样是武道上的增进,还有信心、温暖和成长。我以全身的力度聚成一线,在我稚嫩的呼声中挥出。
我能感觉到的,是似乎被我震落的雨一样的花瓣,和父亲欣慰的笑容。
12月6日
这一天没有找到太多的线索,只是到入夜后,经过电单车行时发现对面有一条狭杂的小路,我信步走了进去。
阴暗,肮脏,世界上总有一些像这样藏污纳垢的地方吧,不在街道的角落,就在人心中的角落里我慢慢走进,却有两个外国人拦住我的去路,我往旁闪,他们也拦往一边。我没有太在意他们的脸,对于生活在地底的人们而容全都一般无二,写满了腐朽和愚痴,沉浸在自己欲望之沟中的人们,本身就是一条可怜虫。我很随意地打发掉了上前挑衅的他们,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找到又一家洒吧。
灯光、酒气、烟雾和汗味,一片都是混蚀而凌乱的。
“正在开PARTY呢,来干什么呀,小子。”站在柜台后的老板很不友善地问我。
“我想打听一下有关中国组织的事,请告诉我。”
然而尚不等他回答,其他人却已经围了上来,无奈之下我只能先出手将他们打倒,地上一片狼籍。
那老板看着我,脸上的憎恶很是明显。
“好吧,我告诉你,听完以后你就滚开,再也别让我看到你行吗!”
我很冷静地:“知道。”
“你去找恰理。”
“恰理?”
“那家伙做着走私,是出没于里世界的人,对那个中国组织也有些知晓。”
“那么在哪呢?”
“那家伙的爱车是哈雷,经常要到这边的车行。”
“恰理的样了?”
“那家伙总是穿着黑色的皮夹克,手腕上刺着纹身。”
“手腕上有刺青……”我眼前又跳出那奇异的纹路。
“话说完了,快消失!”老板朝我挥手叱喝,将我赶出。我朝外走着,对于那老板的怒气略有一丝茫然然。或许,这样的阴暗角落,本身也是一种秘序,不容外人来破坏。只要影响到一派人的氛围,不管你出于何种目的,无论正确与否,都必然会被这种秩序憎恶和嫌弃。
走到街上,车行的小野都伯正在店门中,我便问他是否知道恰理。
“恰理?骑着很劲的摩托车。当然了,经常会来这边的。”
“那么除了这,还会去哪?”
“好像是到鹤冈那里吧。”
“鹤冈桑,是皮衣行的吗?”
“是啊,那家伙,在哪都不会轻易露面的。”
一路上打听着这个家伙,对于他的评价也实在是相当的糟糕。
12月7日
去皮衣行,经过自动冷饮机时却看到味壹的伙计王光基在那里,一问之下却是想喝饮料,又没有零钱,就给他买一罐饮料吧,看来哪一种都行。
找到鹤冈,问恰理。
“我的皮衣行,经常会来一些看起来不怎么顺眼的家伙,也看到过有着纹身的人。”
“那这人刺青的男人,到底……”
“体格看来凶恶的家伙,在手腕处有刺青。”
“这人居住的地方是……?”
“有着纹身的家伙,不太容易知道。”
我继续在附近询问,鲜鱼店的野田说他经常在麻将馆遇见,但到那里又不见人影。问起汤姆,说他们的BOSS纳加,经常到他的冷饮店来。
一路找着不觉天已经暗了,到了20:00,我信步走到街机厅前,却看见那个出现在地下酒吧的外国人史密斯站在那里,我摆开架势,他却将双手举起。
“NO,在这里可不想打架。我们对STRONG的男人非常欣赏。YOU ARE VETY STRONG。”
“我不知道一个叫恰理的人住在那里,我正在找他。”
“恰理?FRIEND呀!”不相信人可不好,我到这里来就是要和他见面。”说着史密斯将我领到了那个停车场,却闪出了四五个人来。”
“哈哈哈,上当了!是你自己找的,学生仔。”他们围了上来,但对于这种在街边闹事打架的流氓,也没有什么,权当得到一次实战的机会。交手片刻之后,停车场里已倒了一地的老外。
我提着史密斯,继续问他。
“那种家伙,不知道吗……”我反扣住他的手腕,却发现他也在上面纹了刺青,在我的用力下这个外国流氓显得很痛苦。“不骗,你……不过,说不定会在酒吧或者高城商店。”
我放开了他,看来要找到那个家伙,还得费一番周折。
12月8日
下午2:00以后,依据他人的指示,前往那家刺青店,地点是在左支道的冈山ハイッ楼上。推门进去,有人在纹身,却正是那史密斯二人,他们见到我似乎非常害怕,急忙溜走了,只留下店主一人,浑身都刺着纹身,或许抛开一些堕落之人赋予它的特殊意义之外,本身也是一种艺术吧。
“恰理那个家伙来过这里吗?”
“恰理吗,是在这……睡觉呢。不过,随便把他叫醒的话可能会受伤。”
我小心地往后走去,帘幕之后一片寂静,不知会隐藏着如何的危机,连得地上的影子也弯弯曲曲的。
我用力将帘子迅速拉开,当面便是一股风,我往旁让开,抓住那戴墨镜大汉的手腕往后一折,看到了他手腕上的刺青,却发现和那蓝帝的并不一样。
“我希望听到中国人组织的情报。”
“……你想打听这个干吗?”
我又用力往后一折:“和你没关系,快点说。”
“知道了,别,手腕快断了!”
我将手一挥,放开了他。
“你想和组织的人会面吗?不过我不太清楚具体的线索,明天下午3:00到街机厅来吧。”恰理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向我说道。
我呼出一口气,走出高城商店。连续几天的寻找让我有些烦燥了起来,而仇人,距离却像是更远了。我慢慢下搂,却没想到遇上了原崎。
“芭月……”
“原崎……?怎么会在这?”
“在找芭月君呢……听朋友说芭月君会在这一带。今天在学校里填下了志愿校,芭月君决定了吗?”
“没有……不过如果去的话,会是有空手部的大学吧。”
“是这样。考试准备已经近了,我很担心,在考试前……对于父亲发生的事,有很强烈的情绪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还是请保重吧。”
我望着凉崎的背影,咀嚼着她话中的关怀,心底自然地流出一股暖意。
回到家后,去了道场,跪坐在那块“八阴八阳”的匾额下。我凝聚起所有精神,在烛光和寂静中变得空明,信念也前所未有地坚定。杀父之仇,必报!
阿福走进道场。
“阿福……很久没有对练了吧?使出全力吧。”
拳脚往来,感到的是汗水淋泣的酣畅,仿佛又像以前那样,驱散了冬夜的寒冷,在战斗中磨练自己的人生”
“很久了,没有作阿凉的对手呢。”
“心情轻松了一些,不过还是没有取得和中国人组织的接触。”
“中国人组织……是杀害先生的那帮家伙吧?”
“还不太清楚……”
“和那样可怕的人作对……”
“除此比外,别无其他方法……”
“心情我懂,但是太危险了。连先生也……”
“我已经有这样的觉悟。”
“不过,阿凉万一再发生意外……”阿福担忧之状全然显出。“我,没法对先生交代……”
我看着难受的阿福“不要担心。”
“难道……”阿福抬头看着我“阿凉为了这个才进行稽古对练吧……”
“是这样……”
“请,再考虑一下吧!”阿神大声道。
“已经下定决心了。”我抬起头来,目光要刺穿一切夜幕,“我一会要去!”
我大步踏出道场,却见到母亲站在那里。
“稻桑……全听见了吧。对我而言,对杀害父亲的人,想不出其他方法。”
“不管怎么样也请停手吧,阿凉,不要再继续了,到此为止吧。阿凉……还要你继承先生的意志,守护道场。”
我无言以对。
“有东西要给你。”
我跟着稻妈妈进了屋,她交给我一封信。
“……是给爸爸的信!?”
“先生过世后收到的……有着不祥的预感,本来不想给阿凉看的。”
“是中国字的信……”
“再这样下去,会很危险的,就算是过世的先生也会一直担心的。请和阿稻约定。”
母亲向我低下首来,我慌忙跪起,心中混乱之极。
“稻桑……”
“请,和阿稻约定吧……一定呀。”
母亲伤心和启盼的目光在我面上散开,将我失陷在一片无力感中。
“……明白了。约定吧。”
稻妈妈低下头去,可以听见轻微的啜泣,可以着见肩头的抖动,我眼光一片黯然。
12月9日
要出门时,阿福叫住了我。
“信?中国话的?莫非是杀害师傅的凶手?”
“不知道。”
“能找到谁读得懂中国话就好了。”
我思考着走出了门,快到神社时却看见一个男孩在雨中哭泣。
“戴着太阳镜的大叔,把足球抢跑了,哥哥能不能帮我要回来?”
我根据男孩所指的地点到了电话亭边的空处,却是恰理带着一帮人等在那里。难道是想对我进行报复吗。他将足球掷来,我接住递给男孩,让他退后。先有三人冲上来,被我逐一打倒。但卑鄙的恰理却挟住了男孩,想以此要胁。我看准时机用力踢出,球狠狠地撞上了恰理的脸随即侧身击倒另一个试图偷袭的家伙,他们狼狈逃窜而去。
“大哥哥,谢、谢谢。”
我听见小男孩特殊的发音:“‘谢谢’……这么说你是中国人了?”
“嗯!我,高文!夏高文,大哥哥是?”
“我叫芭月。”
“芭月哥哥吧。芭月哥哥,谢谢!”
我看着高文跑去,想起了出门的目的,便去ドブ板。要找中国人的话,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味壹的陶老伯。我将信给他,他却说也看不懂,这封信是用中国书法中的一种字体所写。照他们所说,让我去找王光基,他写得一手好字。
我走到ドブ板入口处的冷饮机(此处亦可去街机厅边,会由夏高文来告知),见到王又站在那里。和上回那样请他喝过饮料后顺便请教信上的字,然而他也读不懂,信上的字用了些特殊的手段。光基让我去找教他日文的人,陶器屋的秀玉。也就是高文的奶奶。
陶器屋就在左边,进去后一股典雅古朴的气氛便扑面而来。一位婆婆坐在那里,身上衣服的刺绣极为精致。
“对不起,请问是秀玉先生吗?”
“是,你是?”
“芭月,山之濑芭月开馆的……”
“噢,是的是的,听我孙子高文说了……真是非常感谢,在樱之丘帮了他。这孩子抽动着鼻子,还说要成为像芭月先生这样强的男子汉呢……有什么事吗?”
“是,想请您读一下这封信……”
“啊?这是一种里文字。”秀玉持信拿到镜子前,“嗯,左右颠倒了一下,有点特别的模式呢……要注意有来抢夺镜子的人……如果遇到特别紧急的场合可向陈大人求助……朱元达。”
“朱……元达……陈大人?”
“啊,里面还写着什么呢……‘天之父,九条龙;地之母,我的友……”
“是什么意思?”
“天之父,九条龙;地之母,我的友……对不起,不太明白……不过这里好像写着电话号码,用旧体汉字的数字写下的……噢,0468―61―5647。”
与秀玉告辞后,我跑到烟草屋试着打了一下这个电话,一阵铃后便是一个低沉的声音。
“天之父””
我一愕,想起了信上的字,还有家中佛堂那幅天你地友的条幅,看来这是一种江湖切口了,我试探着:“九条龙。”
“地之母。”
“我的友。”
“这里是第8仓库。”
“……第8仓库?”
对方似手感到有些不对劲!“你是谁?”
“这个,请向是陈大人的宅上吗……是一封信里告诉我的……”
尚且不等我继续问下去,那人却已挂了电话。第8仓库,那会是在那呢?我看到边上有一本黄页电话薄,便翻开查找(亦可打104查询电话)。根据那电话号码的区位,找到了大致的方位――纲浜町。这里的巴士好像就能去那儿,不如明天去看一看吧。
我回到家,电话铃响了起来,却是原崎,她似乎有事找我,让我去樱之丘公园,挂下电话后多少觉得有些奇怪,猜不透她有些什么想法。
今晚屋光寥落,灯下的树,树下的椅子,一切都将寂静沉淀下来。而原崎,坐在那里,静得像只是一道影子。
“原崎……怎么了。”
“把你叫出来,非常抱歉……只是想2人说一会儿话……”因为灯光微弱的缘故,她的脸明暗不定,“但,在芭月君出了事的这种时候,不知道该不该说……”
“是很重要的话吗?”
“是的,能不能和我……”我不懂她那种眼神是什么,“能再和我说会儿话吗?”
“当然,不过,能略为简短些吗?”
“明白……我,要是芭月君能再稳重一些我就会说出来……”她背过身去,“将一个人藏在胸中,怎么也推不开……非常辛苦……对不起。”
她坐在椅子上,又缓缓抬起头来,“我,对芭月君……”
一阵寂静仿佛让人窒息,她的目光让人有眩晕的感觉。风吹,风动,原崎低下头去:“现在不说的话,我害怕永远都不能说了……”
“……是什么?”我的声音也变得很轻了。
“昨天晚上,妈妈从加拿大打电话来,父亲要我去他们那儿,马上就要……回去了。还没有向芭月君传达我的心情,就这样怎么能回去呢!”
“啊……?”
“……这样就可以了……只是想听听芭月君的心情”
我低头,有些局促,更不知如何面对望着我的原崎。“不过,现在的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原崎沉默了片刻,“对不起,打扰了……会沉默着回加拿大的。”
我看着原崎伤心的表情在面前一闪而过,任由她的背影抖动着渐渐镶嵌入夜晚的街道中,踽踽独行。我站在原地,站在昏昏沉沉的灯光中。片刻前的那些话语,在四周悄然回转着,仿佛溶洞中钟乳石上的滴打,一声,又是一声……
12月10日
从烟草屋右拐就能到巴士站,大概每过半小时就会来一辆车。我坐上巴士去纲浜町。
这里就是新横须贺港吧,果然和ドブ板的景象大不一样,宽敞的大道,高大的厂房,来往的铲车和工人,一切的声息像征着世界的发展。发展是永恒的,生命却总有限。
“把所有的钱交出来!”
“没,没有……请放过我。”
“啊~?没有?那就尝尝 这个吧!”
我见到有人在被流氓欺负,忍不住又挺身而出
“喂,你是谁,来管闲事?”那人我认识,是叫作三桥五郎的家伙,从来不务正业,“怎么,看我讨厌?你就是那个芭月吧?”
说了这句话后,边上的家都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三桥冲他们嚷着:“怎么了,听到芭月家的名声怕了?”又走到我面前,“那又怎么样,看我不受伤的收拾你。”
我闪开三桥挥来的棒,将他击倒。
“喂,只想打听一件事。”
“是,是什么?”三桥现在伏在地上,像摇尾乞怜的狗。
“第8仓库在哪里?”
“从这条路直行,能到仓库街,再右拐就能找到。是……那么,那个……我们就告辞了。”说完两个家伙飞快地逃走了。
我沿路到了第8仓库,想进入时却被门卫拦住,看来从正门进入是不行的了,必须得想其他方法。我沿着第8仓库绕到后面,抬头看见一堆集装箱上正开着一扇窗,于是便将边上的木箱推过去,爬上,借此混入了第8仓库。
楼上似乎都是些职工的休息室,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再往前走,听到有两个人正在交谈着。
“喂,这是货物的传票,先运出去的,搞错了吧。
“啊,真是的……”
“这一次不要搞错了,运到旧仓库街,写在上面呢。”
“明白,和那边的第8仓库联系过了吗?”
没有想到,原来还有另一个第8仓库,那么去看一下吧,从原路离开,问清了方位,向西北方而去,路上看见汤姆也将流动冷饮店开到了这里。找到了旧仓库的入口,却被门卫拦着不让进,看来只能到晚上再说了。
为了消磨时间,我沿着海岸随意走着。
“不许进去,说过几遍了。”
那里一阵喧哗,却是两名警卫将一个老人赶了出来,看着他破烂的衣服让人觉得甚是可怜,我便走了过去。
“怎么了”
“小伙子……今天很冷,能请我喝一罐咖啡吗?”
我转头看到一台饮料机,便去买了一罐咖啡给这个老人。
“啊……真暖和……谢谢了,小伙子。”
“老大爷住在哪?”
“就是这个港,已经3年了。”
“是吗……哪么,注意身体吧。”
向老人告别后往回走,到那便当摊时,却看见一个女孩正向她姐姐泽野ひさカ要钱。
“姐姐,借点钱吧。”
“别说了好吗?真不明白你要钱有什么用处。”
“怎么,姐姐不帮吗!”
“麻衣――”
麻衣已经跑远,我走运去时看见泽野气愤的表情。
“ひさカ,怎么了?”
“麻衣最近老是和坏朋友交往,真不希望她变成那样的孩子,嗯,阿凉能帮忙说说她吗?拜托了。”
亲人的关怀令人感动,虽然有些不太妥当,我还是答应了下来。从东北方向一直往里走,看到麻衣和两个女学生在一起,我上去拉麻衣。”
“干,干吗呀?凉哥哥。”
“麻衣,姐姐为你担心呢,快回去吧。”
边上的女学生却来干预,拿起了棍子,竞然想像男流氓一般来打架,让人觉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随便地打发了她们。
“干什么呀,凉兄……”
我直视着麻衣:“记住,背叛信任自己的人,是会后悔的。”
“凉哥哥……”麻衣的脸上现出歉疚之情,
我放心了下来,回到便当摊向ひさカ报告,说麻衣自己已经觉悟过来了。顺便又问起了旧仓库街的事,ひさカ说正要去那里的警卫室送便当,我便找她前往,借机看一下哪里的情况。
于是我就提着两份便当,送到旧仓库街门卫室。此时正好有两名警卫前来,从他们的交谈中我听到晚上8:00到9:00是这里的换班时间,防卫应该会松一点。
我在外等到了8:00趁门卫不注意从窗台下偷偷溜进去。因为不慎撞到了窗台板,一个手电坠下,我主刻前扑接住了它,借此进入了旧仓库街,现在所在的位置是第六仓库前,不时有警卫亮着手电来回巡逻,别给他们照见(一旦照见会推迟一天再来,如果想拖到4月15日看到另一个BAD DNDING,可用此法拖延时间),从右行、左拐,再右行,就能到达第8仓库。
我从铁门进入,黑暗之中依稀可见四处散乱着货物箱,不知道陈大人做的是什么买卖。中间的架子上放置着一些器具,似乎都是古玩一类,莫非这所谓的陈大人是走私商人吗?
我拿起一件青花瓷盆,正在端详却不慎失手,瓷盆破碎之声如惊雁骤起,瞬时,便有灯光亮起,一个身着西服的青年男子从铁梯上走下来,坚毅的表情具有着铁一般的硬度,气势先已不凡。
他摆开架势,是我没有见到过的,我也凝神,准备应付这场应该会很辛苦的交手。
“等一下,贵章。”一个精神矍烁的老者,身着一身大红的长袍,极具长者气度。
“陈大人……”
“你是打过电话来的年轻人吧。”
“是时,我叫芭月凉。在这封信上写着如果遇到紧的场合,可向陈大人求助……”
“拜见就这样可以了吧。没错,这确是朱的笔迹。”
“……但是,信已经送得迟了……这个朱元达和父亲的关系是……”
“朱听说过你父亲从中国得来的镜子……”
“镜子!是被那个夺去的……”
“是的,杀死你父亲的是叫做蓝帝的男人,不过对他的详细情况我们也不了解,只知道他是蚩尤门组织里的干部,很有名气……听说使用着可怕的拳法。”
“确实是这样……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拳法。”
“这样的话,就不会错了。除了被他夺走的镜子外,应该还有一枚镜子。”
“究竟是为了什么,请教给我。为什么,父亲会……”
“……没错,凤凰之镜。”
“不要把这线索打开,父亲!”边上的青年贵章突然想喝止陈大人。
“没有什么。朱拜托我要照顾那个男人的儿子,还要告诉他被抢走的只是其中一枚。”
“被抢走的是其中一枚?还有凤凰……”
“中国传说之鸟……拥有不灭生命的鸟。把镜子找到以后,再告诉你别的吧。”
我看着他们走上铁梯,一时有些摸不着头绪。龙镜、凤凰镜,杀人的蓝帝,被杀的父亲,还有这神秘的陈大人父子,究竟是处在一张什么关系网中呢?
12月12日
早晨外出经过神社时,却看见熊谷晴哉和伊藤佳代子两个孩子在哪边,不知在看着什么。
“那个呀,已经好了呢,小猫。”
“不过要想办法治好它的脚呀。”
“嗯!这边这边!”
两个孩子往前方跑去,不知去找什么东西了。我蹲下,却看到这个小生灵舔着自己的爪子,看起来已经活泼得多了。人也好,动物也好,一旦受了什么伤痛,都需要依靠时间和自己去慢慢抚平,同时,在痛苦中成长。两个孩子拿了食物来给它,我看它慢慢吃着的样子,在心中为它祝福,同时,也为了我自己。
路过电话旁时心里忽然一动,往旁闪开,转头一看,向我偷袭的人竟是那个陈贵章。
“难道……你们是蓝帝的同伙?”
“胡说什么,只是和你切磋一下。”我们互相摆开架势,过了几招,贵章忽然收手。
“这样就行了,你的体势防御是失格的。”
“体势,防御?”
“父亲委托我的,要解除你生存的困扰。”
“什么意思?”
“ 你对自己的立场还不太明白,还是把凤凰镜交给蓝帝,能违抗那个男人的一个也没有……尽快把镜子找出吧。最好小心那些家伙了。”
我冷然不语,纵然仇人是如此恐怖,我也不能罢手。从那个下雪之日开始,我就等如打开了一场赌局,报得大仇,或着赔上性命,除此,别无其他选择。
和贵章分手时,我忽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似乎听到一个很轻微的笑声,阴恻恻的,让我无由地一机伶。
在外面转了一圈后回到家中,稻妈妈告诉我阿福似乎有什么事找我。走到院中,却见他正一个在那发呆。
“阿福!”
“啊,那个……阿凉,我……”
“怎么了,阿福。”
他却向我一鞠躬:“对不起!我,已经告诉稻桑了。阿凉现在做的事,全部都知道了……”
我看着这个憨直的师弟,不由得心中一凉,却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不知是无奈更多,还是害怕稻妈妈担心更多,“怎么……”
“我,我没法……沉默,稻妈妈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的话使我也有些难受了起来:“阿福……”师弟一直是这样的单纯善良,因为我个人所遇到的灾祸,也波及到了其他人身上吗?“没关系的。不过,阿福,你知道凤凰之镜吗?”
“风凰之镜?”他居然仍不敢抬起头来。
“父亲所持着的。”
“没有……没听先生说起过。
“这样……”我有些失望。
“稻妈妈……可能会知道些什么吧。”
“噢……去问一下稻妈妈……”我往家室走去,但没想到她就站在拐角处。
“福原说话的声音很大,所以……你们两个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刚才的话?”稻妈妈向我歉疚地一弯腰,“这样……”
“芭月家的男子遇到危险时都不会躲开,”她的语音包含着丝丝缕缕的忧伤,“不过我还是想说句话,不要像主人那样。”
稻妈妈又向我一弯腰,我几乎说不出话来。“稻妈妈……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实际上,我想起了一件事。那天,事件发生的前一段时间,主人好像将什么东西寄放在了骨董屋,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好像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我听完后匆忙出了门,去ドブ板的骨董屋。走进去后听到一声清脆的钟声,转天一看,却是一台异常精美的文物钟。
“什么事,发出这么动听的声音。这是蝴蝶夫人特别制作的,嗯,现存的玛达姆?巴达弗兰遗品。”骨董屋的大石老伯过来看钟时见到了我,“你,是芭月先生的……没错没错,先生托付过我的事……啊!先生托我有件东西要交给你。嗯,是在哪呢……嗯……对了!因为是重要的东西,所以放在了这儿……这是先生准备下的东西。”
“是,父亲拿来的?”我声音略有些颤抖。
“记载着芭月家的足迹,到18岁时……每一代继承下来的重要东西。”
我从大石手中接过,却是一枚青铜的器具。我不懂上面的形制有什么含意,但这是父亲遇害前最为重视的物品吧,如今交了给我,他却再也无法出现在我面前了,上面还有他手心的温度吗?
“这个对我有用的地方是什么呢……”
“先生让我转告,要你好好看护着它。”
“还留下过其他东西吗?”
“其他的……?”
“有没有,一面叫凤凰镜的镜子?”
“凤凰镜……嗯,不记得有。”
“是这样,多谢您了。”
我拿着父亲的遗物回到家,阿福在那扫地,我将那枚器具给地看。
“好象是,刀锷吧。”
“是吗?”
“嗯,看不出这模样是什么。可能会是家徽吧,要不去问一问稻妈妈?她现在一般是在佛堂内。”
我走入佛堂,她果然正坐在那里。
“从骨董屋拿来的,这个。”
“这刀锷是……”稻妈妈仔细看了看。”
“稻妈妈,知道什么吗?”
“在雪轮上,有两颗星,一把剑……这是芭月家的家徽。和要寻找的东西会有一点关系吧,主人好像提起过些什么。”
我思考着走出了门,不觉中又下起了雪。凄凉的雪,落满了人间,在很长的时间内才会消融它们的痕迹吧。经过神社时,我又想起去看一看那只小猫,我们的目光互相交溶。
“你和我,都是一样的……在同一天失去一亲人……“我喃喃自语,雪花落到我的身上,又轻轻滑下。
“芭月君……”
我转过身,那白毛衣又浮出在雪天之中,原崎……”
“现在,能说会儿话吗?就一会儿。”
我没有出声。
“不管什么时候,连跟我说一会儿话的时间也没有吧。”她背过身去,声音听来非常平静,只是掩饰不住的低沉。
“不是这样的,不过……”
“明白了。但是,偶而也和我谈一会儿吧。请不要放在心上。再见了。”
原崎轻轻地离开了,雪,仍是缓缓的下。在这样的天气里,真是会冰封住人们的感情吗?我只觉得,一片一片的雪花在沾落到心上,慢慢地渗透开来,有些凉,却并不强烈。
我回到家中,想起去道场看一看。借着烛光,注意到了在条幅之下那个匣子。几起曾在父亲书桌里找到过一把钥匙,一试之下果然打开了。从里而找出一把刀,是父亲藏在这里面的,上面没有刀锷,看来与那家徽确实存在着某种关系。我握着刀,想着几曾是我父亲身边的利器,现在全然留了给我。我望向那块写有“八阴八阳”的匾额,童年的一个场景又度传来了它的回音(注:此事件只发生于游戏初期,为写作方便特移于此处,见谅):
烛光摇曳,父亲跪坐在横匾下,那厚实的背部如同大山一般让我觉得威严和信赖。
“受伤的对手是你的什么人?”
“……是,学校里的,朋友……”与人打架的我等待着父亲的责罚。
“你准备怎么办?”
“这个……朋友就是朋友。”
“嗯……这样就好了,就和亲人一样,朋友除了朋友以外不是其他的人。凉啊,如果亲人比孩子先死去的话……”
“啊!”
“这是自然的规律。”父亲慢慢道来,“亲人死后,能依赖的只有朋友了。朋友是重要的,信赖你称为朋友的人,知道吗……嗯?”
年幼的我在道场之中有力地回答!”嗯……”
虽然隔了那么长的时间,但同样的烛光又晃漾在我身周,但我想到了……原崎、汤姆和其他一切的友人。现在回想起来,父亲从很早起好像就有死的觉悟了,所以用他的言行来教导,使我在今后的独立生活中艰强地成长为一个男子汉。那话中深藏着的意义,我直到现在才完全的懂得。
我望向那块寄托我崇敬之意的匾额,忽然一阵心血来潮搬过一个凳子,查看那匾额后面,果然给我找到一卷书物,只是上面的文字看不懂。
有了这个提示,我又去察看道场中心的条幅。先摘下右面的条幅,发现有一道长缝,我尝试着将那把刀塞入,却大小正好,看来是有意刻成的一个机关。接着再摘下左面的图轴,墙上有一个家徽状的洞穴,我稍假思索,便将那刀锷嵌入。出乎我意料的,这边的墙竟然翻转了开来,露出一个秘道。我从木梯爬下,直到一个幽暗的地下室,点亮了手电(在家中电话桌的抽屉里),发现这里放着一些陈旧的家具。这些代表着什么我不清楚,想来一定和父亲的过去有所关联吧。在这里的物品都是有些年份了,镇纸,刻着家纹的碗、不知用处的药,写着“福”字的金镇、铜的鹰像,一切都埋藏着父亲的过去,予我不知名的神秘。我还找到一幅卷轴,好像是父亲所书的字“阴德阳报”,是代表“善行者终会得到报答的含意吧,但是父亲身遭之祸,又何从来解释呢?找到一卷“铠通之技书”,但上面的中国字依然让我读不懂。
偶然问,我用手电照了一下镜子,发现身后的架子角上贴着一幅纸札,纹路非常奇异。我走到架子另一边,又发现地板上有移动的狠迹,便试着将架子拉过来,然后走到它本来在的地方,发现墙角有一块颜色不同的地方,用手去敲,显然其中是空的,龙之镜被埋在樱树下,还有一枚同样重要的镜子应该也藏在隐秘的地方呢,会不会就是这儿?
在入口的墙边找到一把斧子,用它劈开那块中空的墙壁,从里面找出一个木匣,木匣上方也刻有家徽,借着手电的光观察匣中的物品,一枚圆石上雕刻着飞腾的神鸟――凤凰,看来这就是蓝帝志在必得的另一件重要物品凤凰镜了。
我怀着一丝兴奋离开了地下秘室,阿福却正站在道场中。
“阿凉,找到镜子了!”
我和他一块观察着,精美的雕刻,奇异的鸟,这关系着父亲生死的物事,此刻在眼中只是包裹上谜之外衣的冷硬石头。
“阿,阿凉……快停下吧……这个,不会是下过诅咒的镜子吧……”
“我不这么认为……好像有些什么奇异的感觉,但又说不出来。”我将镜子举起,那中间的宝石莹莹闪光,瑰丽之中更多的是迷离。
“啊,这,这样最危险了。”阿福显得非常惊惶。
“阿福,认真一点听着。”
“我很认真呀。”
“行了……”我有些不耐了起来,“让我一个人考虑一会儿吧。”
“阿……是。”
催走了阿福,我独自思考虑,那宝石的光泽似乎溢了出来,与浊光相溶,我,整理不出一个头绪束,只是不安在若隐若现。
别无他法,只有明天去找陈大人吧。
12月13日
“……这就是,凤凰之镜……”陈大人非常认真似乎也被这小小一面镜子吸引,“用稀罕、奇幻的洮问绿石制成。”
“蓝帝究竟为何要抢走龙镜?……”
“他不知道你父亲手中有两枚镜子。”
“两枚镜子……”
“……以前朱元达对我说过……龙与凤凰初会,天地之门就会开启。蚩尤现于大地。这是中国传说中的怪物,会将世上的一切吞食。蓝帝好象要通过这两枚镜子来干什么。”
“到底……是什么?”
“我也不太明白。不过,这枚镜子绝对不能再让它失去,一定要小心。”
如果被发现了,你可能会丧命。”贵章在一边警告着我。我正欲回答,却听见一阵诡异的笑声,一道影子电光一般跃到面前,我尚未作出反应,镜子却已被抱走。一个怪人非常迅捷的跃到空中吊车上。
“镜子,两枚。蓝帝大人,一定会高兴……”那形容奇诡的怪人在空中笑得嘎嘎有声。贵章要冲上去,却被陈大人叫住。
“对了!芭月,快去按那个键!”
我根据贵章手指的方向冲去,按下控制钮,吊车移动,那怪人是了几晃没拿住镜子,落到了地面,我急忙抢回。
“给我记着!”几下起伏,那怪人便已从高处的窗离开,行动之快之诡异,我生平未见。
“多谢帮助。”
“是疯狂天使(MAD ANGELS)的手下吧”
“疯狂天使?”
“和我们处于对立关系的组织,卑鄙,干着见不得人的事。”贵章语气中有无限憎恶。
“那是蚩尤门研究室下的附属帮派。蚩尤门和疯狂天使彼此勾结,或许也正是他们把蓝帝引来。”
“那么去查疯狂天使,蓝帝也……”
“不,那个人现在已不在这里了。”
“蓝帝去了哪里?”我很急切。
“是……去香港了吧。”
“拜托。”我无比认真地。
“什么?”
“请带我去,香港,找到蓝帝,然后……”我眼中闪着决意的光芒。
“不行,你根本就胜不了蓝帝,”贵章冷冷道。
“什么!我要为父亲报仇!”
“哼……真够坚强的。但是,你没有胜的希望。”贵章话中甚至带上了讥嘲之意。
“那么,你们想干什么!”愤怒的火焰扑上胸。焚烧着我的呼吸之声,“在面前看着我杀了这人,你就能住口了吧!”
“够了。”陈大人的语音仍然不温不火,“看来要协助是很困难了,走吧,贵章。”
“请等一等,陈大人!”
“生命,不是很随便的东西。”陈大人回答我这句话后便与贵章离开。只留下我立在原地。仓库中黄黄的灯光笼罩着我,我呼吸尚未平静下来,地上躲着歪歪斜斜的影子,看起来像一只孤愤的野兽。其实,仇恨就是一只最为凶恶的野兽吧,将人心吞噬,从此被困于黑暗之中,就像漫漫长夜,到处都没有尽头。
这一夜,我做了个梦:
沉重的黑暗中,下着茫茫细雪。一只孤独的鹰飞向一面石镜。
镜子转了过来,一条青龙在其上发出无声的呼啸。
而飞鹰,却没入中心那颗奇幻的宝石,从此消失于命运弧光中,一去而不再复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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