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罗门
精华
|
战斗力 鹅
|
回帖 0
注册时间 2001-12-6
|
从没有哪一款游戏曾经让我感受到如此刻骨铭心的心灵颤栗…
这也是至今为止我唯一一次因为某款游戏而选择了某台游戏主机…
1996年3月底的一个周末黄昏,正值冬尽极寒之时,那时我正蜷缩在家中研究着刚出炉不久的SFC超大作《火焰纹章-圣战系谱》,忽然接到了好友L的电话。
“你赶快过来!我刚买了一个PS的好游戏,保证吓得你死去活来。”
“这怎么可能,我玩《鬼屋魔影》的时候你还没有开始玩游戏呢!上次你们被《钟楼》吓得一惊一咋的,不就我一人乐得合不拢嘴么?即使饭野胖子的《D之食桌》我看也不过尔尔…”
L打断了我继续自吹自擂地话头,坏笑着说道:
“反正你晚上玩了这个叫《生化危机》的游戏就一切清楚了。”
草草吃过晚饭后,我匆忙赶到了L位于浦东南路新开大楼19楼的家中。因为L的姐姐新近结婚,他不得不暂时搬到仅有五平方米光景的储藏室里,除了一张小木床,一台21英寸彩电和一个塞满了杂七杂八游戏相关物件的柜子,几乎就再无立锥之地,由于我大马金刀地占领了仅有一张小圆凳,L只得盘膝坐在他的床上。
“你到底决定买PS还是SS?”
“嗨!你也知道我和父母的君子协议,家里最多再添置两台主机,N64是必入手的,而PS和SS都有很多期待的好游戏,难以取舍啊。 ”
L关了室内的电灯后随即按下了PS的POWER键。电视屏幕中立即出现了《BIO HAZARD》的字样,真人实拍的序幕利用快速闪回的镜头瞬间便营造起紧张的气氛,进入游戏后我们选择了女主角吉尔的路线。我用了足足三分钟才完全熟悉了这个游戏独特的操作方法,皮靴践踏在空旷大厅里的声音让人觉得非常的孤寂,迅速穿过了狭长的的饭厅后出门来到了西走廊,视野一下子变得非常昏暗,不远处时时传来吧嗒吧嗒的奇特声响和沉郁的呻吟。操控着美女吉尔径直向拐角处行去,当即引发了那幕经典的丧尸叔叔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固定剧情,毫无准备的我顿时慌了手脚,被猛扑来的丧尸狠狠地连咬数口,L在一旁用近乎尖利刺耳的声音急叫:“快…快连打方块键!”幸亏此时我尚能清晰分辨按键的位置,用力将丧尸推开后顺原路狼狈逃回饭厅,随即便是拜瑞枪击丧尸的剧情…经历了许多次的死亡,我们两人一边讨论着一边轮流操纵着角色在古堡里梭巡前进,无数回诸如丧尸犬破窗而入那样突如其来的惊吓让我们不知不觉完全融入了游戏开发者刻意营造的恐怖氛围。不知不觉间,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凌晨一点,我忽然想起第二天还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办,只得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柄起身告辞,此刻我才发觉在数九寒天里我的背心居然隐隐微有汗意,而L的额头也略带着湿润,这大约就是通常所说的白毛汗罢。
“电梯肯定已经没有了,你还是在我这里凑合一夜吧。” L所居住的新开大楼是一栋80年代初建成的老式高层住宅楼,电梯通常在午夜12点后就完全停止运转。
看看那张小得可怜的木板床,我最终还是决定摸黑下楼去。
打开房门,迎面刮来一阵彻骨的寒风,近处,远处,未曾关闭的铁窗被吹得砰砰作响,我们俩抖抖索索地来到电梯旁,电梯果然早已经停止了工作。走廊上的路灯大半因日久而失去了功能,站在楼梯口向下望去只见到绵延无尽的黑暗,我不禁有些踌躇起来。L在身后学着游戏里僵尸的动作嘴里发出呜呜的呻吟声,他说:“你还是算了吧,一般这里12点以后很少有人再上下楼的。”听了这番话,素来好胜心强的我反而举步向楼下走去。
“脚底下当心,别摔着了!” L的叮嘱声仿佛从另外一个遥远的世界传来。
楼梯似乎永无尽头,我扶着墙壁机械而缓慢地向下走着,铁窗时而被吹得发出突兀的震响,夜风穿过破碎玻璃时的呜咽声让人油然感觉到莫名的孤寂,我的心头不禁浮现出“冷风冷雨破寒窗”的凄婉诗句来。不知走了多少级楼梯,在某个转折处忽然嗷地一声从脚边蹿过一个黑影投向走廊深处,或许只是一只夜出觅食的野猫,我却被吓地心跳急速加剧,脑子忽然浮现出过去L曾经跟我讲述过的新开大楼的源起始末。这里浦东南路以北直到八百伴商厦一带解放前都是有名的十里乱坟山,早先在夜里老远处就能看到星点的磷火,后来这里又成了苏北来沪难民聚居的棚户区,直到80年代初上海市政府才在这里建造了合称为开、发、浦、东的四栋25层居民楼。乱坟山…磷火…《生化危机》中那一幕幕触目惊心的场景蓦然清晰地在眼前浮现,寒风破窗的呜咽仿佛就象丧尸的低声呻吟,我几乎顿时产生了仓皇奔回19楼L家中的念头。
通过走廊拐角一盏昏暗的路灯获知自己已经走到13楼,真所谓是进退两难,凭着楼道栏杆向下望去依然是无尽的黑暗,我不禁发自内心地恶毒咒骂物业公司的惰怠,只得继续向下行去。夜风更紧,身边一扇铁窗忽然被重重地扣击在窗框上,原已经残破的玻璃顿时碎落了下来,我下意识地把身子紧贴在墙上,几乎错觉有丧尸犬从破窗外飞跃而入…恐怖血腥的游戏画面在脑海里翻腾,脚步踉跄着向下慢慢移动,我忽然想起用唱歌的精神转移法来排除脑子里回荡不去的恐怖镜头。
“长夜多…浪漫…”
阴柔淫靡的港台情歌显然无法抵御黑夜的诅咒,于是我开始搜肠刮肚地大唱起革命歌曲来,从团结就是力量乃至我爱北京天安门,脑子里拼命想象着红日当空和钢花飞溅的景象,果然感觉身子热乎了许多。但是歌声稍一停止,恐惧的阴影又迅速弥漫上心头,到后来我的歌声已经不成调子,只是无意识地扯着嗓子为自己转移注意力。从来不信奉神佛的我忽然又异想天开地想起了从日本漫画《孔雀王》里学来的西藏密宗咒,左手结金刚王印,右手结紧那罗咒,口中默念着诸魔退散的六字真言…就在这种半癫狂状态下我终于走到了楼梯的尽头。大楼的铁门虚掩着,我好象被什么东西追逐着那样疾步上前用力推开门飞奔到空旷的大街上。
引面驶来一辆的士,招手上车后司机笑着说道:“今天的天气确实够冷的,我看你的脸色都有些发青了。”我呼呼地低声喘息着,指示司机把车径直开到我家楼下。进家门后独自在灯火通明的房间里枯坐了许久才渐渐醒过神来。
夜啊难眠的长夜,脑海中时时闪过那一幕幕触目惊心的画面…
第二天一早我就接到了L打来的电话:
“昨天晚上你没有出事情吧?”
“切!我能有什么事情?”
“我听人说昨天有个疯子出现在我们大楼,半夜里拼命唱革命歌曲,吓得许多人睡不着觉,我很担心你啊。”
“……”
后记:
几天后,我在L的陪同下捧回了PS主机,《生化危机I》也成了我第一款拥有的该主机正版软件。时至今日我仍然经常回忆起那一夜的莫名恐惧,虽然现在的游戏画面日益逼真,但无论《寂静岭》、《尸人》抑或是NGC复刻版《生化危机I》都无法再给我那种源于心灵深处的颤栗。那时那地的感触,只可意会而不能言传…
UCG《BIO DVD特辑》弃用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