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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疯人疯语又来啦,不过这次是小故事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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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28 12:0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微博上跟好友们搞了个互动,他们留言出题,两个字的题目,我根据题目写一个小故事。到今天写了10篇,在这贴一下,大家看一下一乐。因为有几篇都是爱情内容,而且是苦逼性质的,所以发到马叉来,大家随意批判一下。反正我也不改

《冰酒》
必须喝一杯冰酒了,伯尼中将闭着眼睛皱着眉头说,我必须喝一杯冰酒。然后转身回到他的房间。留下一大帮参谋和六个通讯兵面面相觑。
这是他们进入地堡后的第九十天。在第九十天的上午,伯尼中将照常来到通讯室的特别收讯台前,阅读总部刚刚发来密电。密电上只有两个大写字母:IW。伯尼中将看到这两个字母后闭着眼睛沉默了很久,然后,才慢慢说了句话:必须喝一杯冰酒了,他说,我必须喝一杯冰酒,他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走了。
在这个深入地下一百四十英尺的地堡中,伯尼中将作为最高指挥官,享有着最高命令发布权和决策权。任何最高指挥官发出的命令,都要求每一个,无论是士兵还是工兵还是医疗队还是军犬,都严格的,按照命令执行。现在,命令下来了,只是这个命令让很多官兵很难办。伯尼中将要喝冰酒。
参谋们知道伯尼中将的脾气,十一个参谋在小会议室里开了一个长达七小时二十分钟的会议。期间还要求三名士兵,一名工兵,一名军需官,全部军士长和三个厨子前来报到并进行询问,当然外界并不知道他们在商量什么,每一个被询问的士兵都闭口不言。命令迟迟得不到执行,很多人心里起了疑,私下里的传言是不被允许的,但是却谁也拦不住。
参谋长在敲开伯尼中将房间门的时候,着实惊了一下。伯尼中将好像一夜间老了十几岁。参谋长此时很想问很多问题,但是此时此景,却令他不敢再问很多。他敬礼之后,小心的询问九个小时前中将的命令是否依然有效,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参谋长再次小心的报告说,此时地堡中不具备酿造冰酒的条件,除了少部分冷冻蛋糕里有葡萄干以及葡萄糖注射液外,地堡中找不出任何与葡萄有关的东西了。所以,参谋长沉吟了一下,呃,我们几个想了一下,呃,不知道冰啤酒是不是合您的口味?此时参谋长瞬间想起了开战前自己和其他要好的军士长在俱乐部酒吧里斗酒的时光,那些时光……
可以,孩子。伯尼中将回答说。
参谋长瞬间将思路拉回来。
好的!
敬礼,回礼,关门。
参谋长松了口气,刚想回身,门又开了,他立刻挺直腰板。
孩子,还有件事。
是,长官!
如果做的话,多做些,我要每个人都能喝到不低于三升冰啤酒!
这句话让参谋长愣了。
长官?这这……请求提问!
说吧。
这是为什么?
为了庆祝。
什么……
执行命令吧!
是!
地堡中现在已经找不到任何一点粮食和淀粉了。战争已经胜利了,这个消息让每个人都处于亢奋之中。尤其是配合着能喝到冰啤酒这个消息,更是令人兴奋得连觉都睡不好了。于是多余的精力就原来参与到酿酒中来。
军需官已经将能用的东西都翻出来了,冷藏的大麦、小麦、大米。光把这些东西解冻就用了两天的时间。他们又找来了无数个大桶,有饮用水桶,汽油桶,酒精桶……反正只要是大肚子小口的东西都拿来了。这还不够,于是,从储备物资里翻腾出了野战用的充气储水桶,另外一个军士长想把隧道里的防化储水车开出来,被阻止了。
几个医疗队的医护兵在二十四小时为这些罐子和管子消毒。期间有一个医护兵在消毒时不慎引燃了消毒液,被烧伤了。
在六个士兵轮流翻腾下,几百公斤的大麦和小麦终于复苏开始发芽,随后,另外十几名士兵接手开始将它们烘烤到焦黄色。
煮熟这些大麦和小麦用了三天。而冷却他们几乎用掉了地堡里几乎所有的水,幸好一个军士长将降温管和基地备用降温系统连接起来解决了问题。
他们用了十几公斤的酒花,每个人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以什么目的被列入储备清单,但毫无疑问,每个人都很高兴他们能找到这些东西,而且一样不缺,他们甚至找到了压缩的啤酒酵母。军需官告诉每一个试图询问的人,这个列表是帝国国防部制定的,不是他制定的。
那个一开始想把防化储水车开出来的军士长终于如愿以偿,不是一辆,是七辆。因为他们实在没有更多的罐子来装出产的酒液了。此时,地堡中的空气循环系统把煮酒的香味传遍了每一个舱室。而他们用尽了白糖也没有把握让所有酒都能有足够的二氧化碳。
伯尼中将只有在中午时分才出来巡视,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的房间。也只有他出来时大家才会想起他才是这个地堡的最高指挥官,而不是潘。
在经历了七天的等待,七天漫长的等待后,当从防化车里喷出了标准的啤酒的时候,每个人都得到了宣泄。从冷库里铲出的冰块和冰渣要多少有多少。再后面的一切就如同科幻小说一样不真实,每个人都在狂饮,没有军阶高低,没有年龄分别,没有恩仇夙愿。每个人都在狂饮,豪饮,任何一个词都无法形容他们饮酒的样子。每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
除了伯尼上将。
在经历了四小时的疯狂之后,几乎每个人都倒下了。从上将房间中出来后,上将步行检阅了他烂醉如泥的部队。
随后,上将把自己锁在中控室,关闭了所有通风系统,在每个舱室释放了全部的灭火二氧化碳气。
所以,在三年后,敌人费尽力气进入地堡的时候,他们找到五百六十二具尸体,其中五百六十一人死于二氧化碳窒息,一人死于头部枪伤。在其中一间标有【中将-伯尼·史考特】的房间中,他们发现了桌上的遗书。上面只有一行字:免于羞辱的唯一办法是用仅存的尊严对敌人无情的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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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28 12:01 | 显示全部楼层
《明眸》
这一天对于他来说注定载入史册,因为他也必定因为这一天而改变。人生的转折点总会在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展开,没有任何的迟疑和卡顿,前一秒你还是默默一人,后一秒你已经被人举起抬上了最高点接受膜拜。一瞬间的低谷转幸福会让你像早晨醒来迎见第一缕阳光一样睁不开眼。那是一种心中的狂喜和全身的热血沸腾。

这种心中的狂喜和全身的热血沸腾在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就出现了,尤其是她坐在他面前要求他给她画一张素描之后。那时候他感觉自己都要跳起来了。好像神真的听到了他的祈祷一样,把一位女神送到了他的面前。但是此时,他还是需要保持最基本的素养和礼貌,他迅速观察了她的面容,然后开始作画。一般作画他都是先勾勒轮廓,但是今天他先画了她的眼睛,因为他发现她的眸子实在是太令人陶醉。有人说婴儿之所以可爱,是因为他们有着成人没有的,世界上最纯净的眼神。而此时,他在勾勒她的双眸的时候,满脑子都在想为什么这双眼睛那么清亮。再次仔细观察,他甚至都能看到整个广场在她眼中的倒影。洁净,真实,明亮,他想了很多词汇来形容,但是似乎没有哪一个能完全说明她的眼睛的神奇。当画终于完成时,他告诉她他愿意为她的画上一遍颜色,然后邮寄给她。于是她留下了一个邮箱地址给他,让他在经过五站公交车,十八站地铁和三百米步行回到家后依然傻乐个不停。母亲给他留下的牛肉汤他一口没吃,他自回到家后就只专注于一件事,那就是给她的画像上色。凌晨三点钟他终于满意的为画像签上了名字。然后依旧乐乐呵呵的爬上床,打开电脑。在思付了半晌了之后,他终于敲出来了一行字:你的眼睛实在是太美了。

你的眼睛实在是太美了,他对她说,四年前,自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爱上了你的眼睛。一个人的眼睛最不会说谎,一个拥有天使一般眼睛的女孩儿,我相信她的心灵,也会和天使一样的。我每天都祈求神能大发慈悲让我能够每天都能看到你,能够拥你入怀,能够让我沐浴在你的目光下,这样我的心才不会寒冷。老天保佑,神听到了我的祈祷,我终于能够承蒙眷顾,在今天,能挽着你的手,和你结为夫妻。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神和指引,我把生命和灵魂都献给你,我的妻子,我永生的爱人。如果你不相信,我在此,在诸神面前,在所有人面前,向你起誓,此生我必定不放弃你,生与同生,死与同死。他说完,再次拥她入怀,而她早已泪流满面。宾客和主礼都高声唱着圣诗和礼赞歌。一片嘈杂声中,他听到她在他耳边轻轻的吐音:生与同生,死与同死。

生与同生,死与同死。他呢喃着这句话,在自己的腿上又慢慢的划开了一刀,鲜血汩汩的涌出来,他泪眼迷蒙的放下裤管,身着礼服的他走进了浴缸。温水那么舒服,慢慢淹没了身体,不觉寒冷,只觉昏沌。他睁开眼,从旁边台子上慢慢拿起买好的白玫瑰,和她的照片。白玫瑰是她最喜欢的花,而他要拥着她一起去那边陪她,完成他的承诺,他六年前许下的承诺。生与同生,死与同死,他的声音已经听不到,只剩下吐息。温水中,红色的血慢慢浸染了清水,他看着,又想起她的车冲入池塘的景象。那时的雷电那么亮,照亮了池塘,一片鲜红,但他只看到了鲜红的颜色却看不到她,他大声的叫着,喊着,在漆黑的池塘里来回巡游摸索。他颤抖了一下,那天多冷啊,他现在也慢慢感觉和那天一样冷了。他看到她在微笑,那双随时都能让人忘却烦恼的眼睛,在看着他。黑夜,黑色的池塘,轰鸣,与寂静。天塌了。


天塌了,你也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劝过你多少回了,但是你却听不进去!他坐在床脚,抱着酒瓶听着朋友对他的训斥。睡衣很久没换过,也许是生了虱子或者是因为太久没洗澡,身上的泥垢,让他全身发痒。他试着挠了挠,却够不到,手臂伤了,被固定住了。他哈哈笑了笑,又灌了一口酒,也许喝足了,就感觉不到了。你够了!朋友夺过他的酒瓶扔到墙角,摔得粉碎,酒水四溅。你他妈醒醒!四年了!你他妈干过什么!?除了自杀,就是喝酒,吃药,进医院,出院,再自杀,再喝酒!吃药!你要证明什么!?证明没了她你就死了!?没了她你就活不下去了!?蠢货!!蠢!!货!!你要真是男人,就去证明你是真的爱她的,你这样她活过来吗?能吗?你也就不想想,是为什么才有的这些!?难道就因为你对她发过的誓言!?就因为那个?如果她在这里,如果她能在这和你面对面,你问问她,她到底会不会支持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她能在这,她会怎么说!?

如果她能在这,她会怎么说?后来我一直在问我自己这个问题。所以我来了,我去过印度,不丹,柬埔寨,泰国,然后我来到这里,说实话这里的空气我真的一时还受不了。他拿起面罩又深深的吸了几口氧气。我问过来过这里的人,他们都向我做过保证。他们现在也很好,似乎真的得到了答案,但是我从他们那里得不到我想要的。所以我来到这里。再次吸了几口氧。我知道您,大师,有办法,不论是什么办法,我只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我没有更多的要求,我只要一个答案,我就能得到平静,我需要从她那里得到答案。我需要的答案,才能得到真正的平静。

平静,平静下来。他对自己说。他回头看了看,寺院在身后很远处。他已经走过了四百多级台阶,只穿着僧侣的衣服,没有氧气,他的脸已经憋得发紫,头疼欲裂,连回头看一眼都要耗费很大的力气。他粗重的喘息好像要把雪人引来。但是雪山中没有任何人或者神,或者任何东西能够怜悯他,他只能靠自己。这是必需的,我想要的,他想着,然后又迈进了一步。近了,又近了。他在要虚脱晕倒前终于来到了洞口。在喘息了很久之后,才能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他走了几乎一天,现在,天已经慢慢黑下来了。他爬着,爬到了池子边上。池子边上有一个佛像,和一个圆形眼睛的雕刻。他扑过去,先顶礼三次,然后喝了一口水,又用水淋了那个眼睛的雕刻,用雕刻凹陷处积存的水仔细擦了眼睛。斜阳顺着洞口深处的一个孔洞照射进来,雾气中,显现出一个人的形象。是她。他知道,因为他永远忘不了那个眼神。他知道他只有一句话的时间。他走过去,想去摸,但是忍住了。

我,是该像他们说的一样继续活下去,还是信守誓言,生与同生,死与同死?
她笑了,还是那么明洁光彩照人的样子。
她慢慢来到他身边,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傻瓜!她说,伸手点着他的胸口和头说,你活着,我就活在你的生命里,你死了,我才真的死了。我依旧活着,只不过,活在了这里和这里。
夕阳落下了,她也消失了。
雾气消散间,他又回忆起他见到她的第一眼。
她的眼睛多么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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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28 12:02 | 显示全部楼层
《边界》
【默德将军在首都保卫战前的演讲。摘自《默德回忆录——为了和平与希望》,第八章:首都保卫战。】

将士们!兄弟们!孩子们!
我现在站在这里,看着你们每一个人的脸都会无比激动与欣慰。因为,我看到的是一张张充满希望与斗志的脸。你们就是我们民族的希望。

大家都知道,三天前,敌军就已经占领了波多尔里,我们的卫星城,我们首都的咽喉要道,而今天,他们推进到了距离首都不足一里的地方。现在,我们已经迎来了我们国家最后的决战时刻。因为,数小时后,敌军就要侵入我们最后的边界。

每天,在我与军士们共同进餐的时候,我都会听到很多地方的方言,莫蒙多尔、柯尔特加、特西特、多巴伦、巴里德加、赛佛德加、昆多士。这些城市,一个个被敌军入侵,而不愿屈从于敌人的勇士们则回到都城,六千年前我们祖先发源的地方重整旗鼓。从前,当我在海外求学时,每每听到有我们国家的方言,都会无比亲切。现在,当我又听到一个新的地方的方言的时候,则是心如刀绞。每当我想到特西特大教堂现在已经在敌人的占领下,每当我想到多巴伦的大剧场已经在战斗中被敌人焚毁,每当我想到昆多士的美丽海岸已经停满了敌人的战舰,我就忍不住哭出声来。我们曾经号称的六千六百城,九万九千镇,两千两百万平方里的国家,现在,她的边界,就在我的身后,就在你们所看到的这扇大门的下面。我们的国家,已经只留下都城。这就是我们仅存的希望。

将士们,我现在已经不能再要求你们许多,你们为了祖国已经付出了很多,你们当中,没有一人不是痛失亲眷,没有一人不是身背重伤,没有一人不是在战斗中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将士们,兄弟们,我不能再要求你们许多,因为我做的,远不如你们所做的更多,我庆幸祖国还有你们,我庆幸在那些政客唇舌攻伐之时,还有你们能在硝烟与刀剑中为祖国战斗。三年来,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你们已经牺牲了太多,你们所贡献出来的,祖国穷尽所有也不能报答你们哪怕万分之一。

但是,将士们,当我不再作为你们的指挥官,不再是你们的将军,而仅仅作为一个普通的国民,我将身段放下,我将我的衣帽脱下,我紧握双手,我祈祷诸神,希望你们能够再为祖国战斗最后一次。而我也希望你们不要作为一个士兵,而是作为一个祖国的子民,因为在此时,你们每一个人就是一座城,你们每一个人都是一个镇,这里就是你们的边界,就是我们城市的边界,就是我们村镇的边界。你们就是边界,你们每一个人的脚下,就是边界。

同胞们,我们是敌人入侵的第三个国家,而他们已经将雪国和黑沙国过去的历史抹去,也许再过一百年,两百年,就不再会有人记得他们,不再会有人记得世界上还有这两个国家存在过。现在,我们的城、镇的历史,都还存在,我们的大图书馆还存在,因为,你们还存在。诸神在上,我们的列祖在上,他们还在西伦河边等待着我们,但是我们就能这么去见他们吗?告诉他们,他们的祭庙与历史已经被敌人拆毁了,烧光了,抹去了。

同胞们,我作为一个同胞,作为一个老人,我请求你们再为祖国战斗一次,因为在此时,你们每一个人就是一段历史,每一个人就是一个家族,你们的每一个人的血管里奔流的就是我们祖先千年万世流传的血脉,就是我们仍旧能被称为一个民族的印证。

同胞们,我已经不能再要求你们更多。我只想告诉你们,我们的祖国,就在你们每一个人的身上。就在你们每一个人的每一个脚印下。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很荣幸你们能与你们共同战斗。

(敬礼)

【默德将军在黑城战役前的演讲。摘自《默德回忆录——为了和平与希望》,第十九章:最后的胜利。】

将士们,同胞们。
十六个月前,我曾在都城对你们演讲过。后来,我们成功了。今天,在我们伟大的首都保卫战胜利的十六个月后,我们来到了敌人的首都。

军士们,你们这十六个月来的一路胜利,是否让你们得到了满足呢?是否觉得已经为敌人曾经对我们所犯下的罪行得到到了应有的惩罚了呢?我真真的告诉你们,我一点都不认为他们能够偿还清他们对我们犯下的罪行。即使将他们的所有城市焚烧十遍也不足以让他们偿还清他们的罪恶。

但是,将士们,是不是这样我们就能够将他们的城市焚烧十遍,将他们的国民再宰杀十遍呢?

在我来到前线前,我曾前去缅怀了特西特大教堂的遗迹,在焚烧过得经卷碑刻前,我发现有一段木板没有被焚毁,这一块木板在烈火中幸存了下来,我请幸存的教士们辨认,他们告诉我,这是古卷箴言篇的一句,这一句是:烈火不能降伏烈火,洪水不能降伏洪水,罪恶不能拯救罪恶,谎言不能掩盖谎言。

将士们,为什么诸神单单留下这样一句箴言给我们呢?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恶人的罪恶源于他们善意与怜悯的丧失,即使是有着善意和怜悯的人,在遭遇他们的暴行后,也会变得没有了善意和怜悯,一心只想报复。罪恶在大地上肆意散布,没有什么能阻止,罪恶产生罪恶,暴行激发暴行,而善意和怜悯则在罪恶的驱赶下消失殆尽。

将士们,这正是神要阻止的。如果我们继续以暴行报复罪恶,那么罪恶就永远不会停止,因为善意和怜悯不会在暴行中生长出来。而我们必定会在罪恶的路上越走越远。这样,我们就彻底背弃了诸神的道路,这样就彻底让敌人得逞,这样,我们就彻底继承了罪恶。

十六个月前,我曾告诉你们,我们的脚下就是边界。今天我依然告诉你们,我们的脚下,就是边界,但不同的是,今天我们脚下的不是国土的边界,而是善恶的边界。我们在此处的驻足并非是等待,而是播种,你们每一个人都在播种一个希望的种子,一个善意与怜悯的种子。

大主教生前曾对我说,神的强大,不在于他们能够毁灭,而在于他们掌握着毁灭的力量却不使用。因为诸神是怜悯和慈悲的。今天我告诉你们,我们的强大不在于我们能够毁灭敌人十次,而在于我们能够毁灭他们十次却让他们自己学会退让。

我们并非懦弱,如果我们懦弱,我们今天不会站在这里。我们并非嗜杀,如果我们嗜杀,我们不会停留在此处。我们需要胜利,但不是用暴行换来的胜利,我们需要和平,但不是罪恶下的和平。我们停留此处,只是为了让善意与善行在罪恶中留存。

为了怜悯和慈悲,为了永续的希望与和平,我们等待。

(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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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28 12:02 | 显示全部楼层
《社稷》
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天际,他回头看着宫墙殿瓦上跳动的火焰和烟雾,再也笑不出了。
全城大乱,皇城戍军和皇帝亲军在北门和东门厮杀在一起,敌军趁乱攻打西门,皇帝亲军在城里打通了一条通道,从帝宫山直通南门。
他在骑在马上,紧紧揽着军校的腰带。他回头望着,头一次,他知道,他要如愿了,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这个掌握天下却似乎永远也出不去的地方,这个他号令天下却连厨子都管不了的地方。这个他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
他终于要离开皇城了。

太傅,社稷是什么啊?你为啥总是说啊?
他不知道社稷是什么。因为社稷这个东西看不见也摸不到,不如鹌鹑好玩儿。也不如纸灯好玩儿,也不如飞鸢好玩儿。然后太傅讲了一大堆“先王”“明命”“神祇”“宗庙”什么的,他没有听清,因为窗外刚刚飞过去一只蓝羽的小鸟。如果不是太傅的戒尺,他早就跑出去看了。
他十岁了,去年即位时他哭了很久,因为就在即位当天,父王送给他的一匹小鹿死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哭的特别伤心。所以,后来他即位后当即告诉大臣们,他要给小鹿修一个鹿陵,要和他的帝陵在一起。大臣们似乎想用什么先祖什么的理由劝说他,但是他不听,他就要!后来母后打了他,他哭的更伤心了。最后,大殿之上只有他的哭声。阁老臣工们都伏在地上。
他最喜欢的玩伴是一个小沙弥,因为他是先王在四十六岁才求得的一子,所以先王为了求得护佑,就给他在安国寺找了一个小沙弥在宫中和他为伴。似乎是念一个佛身护佑的说法。

他喜欢玩,因此买了很多好玩儿的东西。他在宫里占用了很多原先的偏殿,就为了放他喜欢的玩意儿。草编的小人儿,画本,皮影,用流水冲就能跑起来响起来的小钟。谁反对他玩儿,他就惩罚谁,打了六个大臣的板子后,他就再也没听到过反对的声音。

他从不担心奏折,他的阁老们每天都跟他汇报,但是他不关心大河的洪水和西南的旱灾,税赋加多少,减多少,军饷要拨款多少,西南西北,又有什么敌人,什么叛军流民什么的,都是耽误他看鸟划船的东西,他只要不停得说“此事朕已知,诸位臣工酌情应对”就行了。反正到最后也是这些大臣们办理的。
每天,他都要和小和尚一起玩一会儿,因为除了他没有别人能和他这么没有拘束的玩耍。但是小和尚每天也只有一点点时间玩耍,其他时间都要跟着老师傅念经打坐学习佛法三藏。老师傅很慈祥,但是也很严厉,在小和尚念经的时候,老和尚就在旁边听着。王盼喜欢听老师傅唱歌一样的念经,觉得特别好听,他听多了,还学会了两段。

后来,又一次上朝,一个大臣突然跳出来说了些不找边际的话,什么被蒙蔽被骗之类的,还有什么希望皇上以社稷为重,体察民情,兹事体大什么的,然后就在朝堂上撞墙死了。他吓得不轻,跑着回了宫。再后来他就不去上朝了,他总是觉得那个大臣的尸体会一直在朝堂上,等他一回去就会跳起来抓住他。那么多血,白砖地都染红了。
其实他特别想出去,因为这个地方他已经呆了很多年了。他问师傅为什么师傅能出宫他却不能。师傅说了一堆什么龙安圣朝什么的。他听得不耐烦,摆摆手,去划船了。
他有一次放纸鸢,跑到了隆安门边上,守门的门军齐齐给他跪下,他愣了的时候,随从们就把他带回去了。母后后来又训斥了他一顿,说龙体贵重,不能随意出宫,出宫则有大乱。他问父王一一辈子没出宫吗?对啊,除了御驾亲征西北的那次。母后说。
他要亲征!臣工们不敢反对,大将们摩拳擦掌,但是在宣战之后第三天,他的铠甲还没打造好,北门就传来了敌军的号鸣。

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天际,他回头看着宫墙殿瓦上跳动的火焰和烟雾,再也笑不出了。
亲军校尉两人,一人带着他,一人带着小和尚,一起跑出了南门。

他终于走出了帝宫。却只在宫外见到了流民,乱兵。他的国家,不,现在是胡汗的国家了。他曾经的国家,现在一片萧索。向南,山越来越多,人越来越少,跨过大江之后,他见到了大片大片金黄色的植物。校尉告诉他,那是粮食。对了,他想起来了,他祭祖祭天的时候见过这个,但那是被黄布包裹起来的。
一天夜里,一群人围着他们要校尉交出“狗皇帝”。他吓坏了,躲在校尉背后。双手紧紧握在一起。那个小沙弥,慢慢走出来,说朕在此,我可随你们回京,但是校尉和我随伴要放他们。后来他在校尉的马上醒来,他看了看,已经不见小沙弥了。
他看了看校尉,校尉眼睛红红的,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问。
那一刻,他看着江水和远处的群山,他想起了当初太傅总是喜欢唠叨的话。
又走了十余天,才终于看到大海。校尉在把他托付给院里长老之后,就从寺院后山的悬崖上跳了下去。
你叫什么啊?老和尚问。我叫无心。他回答。如果被带走的那个是王盼,那现在站在老和尚面前的,自然就是无心。
都城京华此刻正笼罩在一片濛濛夜雨之中,而京城四处璀璨的灯光却把城上的雨雾照得透亮。在风的巧弄之下,发光的雨雾向北飘去,沿着庄严道攀缘而上,直上了宫山。宫山上的帝宫里,有一个人正在窗台上翘首南望,目光越过华光摇曳的京城,想看到京城南来的驿道。虽然看不到,但是他依旧望着,好像这样的企望能让等待出现的人快些出现。而此时,钟鼓楼上响了一声钟,一声锣。
夜雨窸窸窣窣的敲打着纱窗竹帘,风雨相和,在城四周降下仙幻般的雾气。钟鼓楼上刚刚敲过两声钟鸣,两声锣响,在京城南面的大道上的迷雾中,隐现出一队车马。车马队渐渐走进,这才让人看清。这队车马,前后粗看近百人,锦衣素衣各不相同,中间还夹杂几名黄帽黄袍的小僧。队列仪仗严整,行进轻缓,不紧不慢,前驱后殿各四排三人。车骑鞍马俱是皇家用仪,开道车上有传令、圣旨封匣,后殿车上左右各有龙虎威武牌额。但应该是最重要的中间车驾却是挑了一杆黄纸灯。
及近城门,前驱军官催马来到城下,举腰中符牌叫门,守门将看了急急喊了“开门,开门,快开门”,一边整肃衣冠带领了守门诸兵员在门内两排肃立整齐迎驾,刀入鞘,枪尖向下,目不斜视。
车马刚刚到了门洞,中间车驾里跑出一个小沙弥,边跑边喊,军将!军将!军将收住马匹,问他何事?师傅说,师傅说要你速速停车。止!军将喝止了车马队伍,正要细问,一个老僧从中间车驾里出来,小沙弥急急跑去搀扶他下车。军将官不敢再骑马上,也下了马等着。老僧来到近前,行了一佛礼,军将急忙还礼。
军将,这里就是京都了吧?
回老师傅,正是。
军将,请了,老僧是平民一人,我徒儿随从也是天子臣民,所以在这天子脚下断断不敢造次,老僧愿徒步入京。
这……军将官迟疑了一下,回头望了望皇城,皇城此刻中间直道上三殿九坛正灯火通明,不同往常。这,要是误了时辰可不太好……
老僧乘坐车驾,断断不敢入京。僧人语气间透出坚持。
这……好吧!军将咬牙说道,半夜了,也不会有什么人来干扰了,走!
军将喝令全体下马,跟着老僧一起步行。
当夜,在南门内宵夜饮酒的人都看到了这样一幕:一个老僧前行,一个小沙弥随后,后面紧接着是一队全都不骑马的亲王威仪车马。
还没行几步,一个醉酒的商人刚刚从酒店里出来,正撞到老僧,定一定神,突然跪倒路边,口里不停地喊着,圣僧,圣僧。老僧笑笑,走起扶起他,一个老头子罢了,然后接着向前。商人急急忙忙跑回酒店,跟店主要了香炉和香,就在路边焚香跪拜起来。哎哎,谁呀这是,你这什么阵势?店主问。老酒糟!别糊涂了,开眼吧,这就是南海无心圣僧!我的个乖乖,店主吃了一惊。
没有人记得是谁第一个脱了衣服给圣僧脚下垫道,但有了一个之后就有了百个,就有了千个。千千万万人从梦中被邻居或者好友叫醒,来到中直道,脱下外衣,为圣僧垫道,商家有的则直接摆出来香案焚香跪拜。圣僧既不拒绝,也不赞许,只是默默走着,偶尔看到小孩,就停下来摸摸头,摸摸脸。圣僧边走,边念经,起先是《广德善行弘法经》《起愿经》《净地福德经》,后来,越接近宫山帝宫,就只念一种《广智经》。待圣僧走近宫山帝宫第一道门时,整个京都灯火通明,诵经声响彻寰宇一般整齐,轰轰然震得全城砖瓦咔咔作响。
护城河的水面此刻已经没有了涟漪和扰动,风声和雨声都在僧人跨入朱门的那一刻起停止了。数不清的人群默默聚集在宫门前的护城河边,静静坐着,或眼望宫门,或闭目默默诵经。整个京城像一块炙热得嗡嗡作响的铁砧,突然投入水中,在一瞬间,所有的声响都静默了。钟楼上,两声钟,三声锣。
皇帝坐在龙床上,看着眼前这个和尚,一点儿都不能相信这个就是人口中的“圣僧”。仅在南海一道路,就有八州六十四郡一百三十七处道场。据说他在三年前的辩经中胜了大安国寺三个大师傅,被人誉为“智慧第一”。可是现在看着他,皇帝觉得,这个人的肩膀实在太单薄了,还撑不起“智慧第一”的称号。有谣言说他是前朝小皇帝王盼的佛伴,但也只是谣言而已。
无心师傅佛法至高,国境之内未有能匹敌者。朕有一事不明,愿听教授。
圣上?
释迦乃是佛国帝主,我是人间帝主,释迦善护念诸菩萨,我如何护念诸民?如何护念社稷万年?

无心法师听完微笑了一下。
圣上可知社稷否?
朕知社稷。
圣上可知宫苑之外社稷否?
这……
圣上社稷在宫垣之内,万民社稷在宫垣之外。不越宫垣,不知社稷。南海至此三千九百二十七里。圣上宫山,周围三十里。三十里内,如何护念四千里社稷?圣上国之大,民数亿兆,而宫垣之内,不过数千。何如以数千人,护念亿兆黎民?圣上,可知社稷否?
不知。
圣上请来。僧人起身把皇帝带到窗阁边。
圣上所见者,何也?
见帝都,宫前万民。
非万民,社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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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28 12:03 | 显示全部楼层
《苹果》
这是一条平时几乎没有人走的路,大概是因为它深处大山之中吧,更显得缺乏修缮,各种草木像贪婪而不知疲倦的小孩子一样,费尽力气的占据了这条路任何一点能够扎根的地方,即使是石头的缝隙里都不放过。它们蜿蜒、伸展、遮盖着任何有阳光掠过的地方,好像那就是他们理应得到的。大概对于植物来说,它们的创世纪是先有了植物,上帝为了照顾植物,才又创造了太阳、水、土和空气。
当然,上帝不是那么自私无聊的,他后来又创造出了人,这种依靠其他动物植物才能生存的生物.正因为如此,植物从一开始就很鄙视人类,其实他们鄙视一切动物。植物神在宙斯的欢宴上从不和动物之神坐在一起。所以,植物总是很多时候给动物,尤其是人类下绊子。
今天,老约翰正赶着大车从这条路上经过,一根草茎,故意伸展开了一片叶子,遮盖住了一块突出的石头,而这块石头正在老约翰车轮经过的地方。木头车轮呻吟了一声,老约翰骂了一声,草茎一声没发出就被碾断了。而一个苹果,正在睡梦中的时候就从大桶里滚了出来。

苹果树曾经这样教导她的孩子们,你们每一个人都要有乐天派的精神,你们的境遇和未来,其实没什么区别,被猪吃掉和被人吃掉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是,被人吃之前你们会洗个澡。而这颗在路边的苹果在清醒过来以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澡洗不成了。你看看,身处大山的一条小道旁边,孤立无援,似乎除了被“猪”这种东西吃掉之外就没什么别的可能。所以当狗熊大比克发现这只苹果的时候,苹果问他,你好,猪,你是来吃掉我的吗?大比克很吃惊,但是很快又平静了下来,他先分析了一下这个苹果,然后又分析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随后分析了一下之间的联系,他得出结论:这苹果没人要,赶快拿走。

狗熊一家人准备开饭了,今天的午餐是苹果,一只又大又圆又香甜又红润的苹果。且慢,母熊琳达在大家准备下口的时候阻止了大家。这只苹果看起来大,但是也不够我们一家人吃的,想要全家都吃饱是不可能的,怎么办?大比克看了看琳达,又看了看苹果,苹果看着小熊小比克的大嘴流下的口水还在流泪。好吧,大比克是听父亲说过人类的故事,说是人类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因为当初偷了神的果子,然后就突然变得聪明了。现在这个苹果还没被吃掉,就已经让琳达变得这么聪明了,这个果子一定非常神奇!

所以,在思考了……不知道多久,因为熊没有时间的概念,之后,大比克决定做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他要让全森林的动物都能享受到这个果子带来的智慧。让大家都变聪明,这样大家都不用再躲在树林里被人类追杀了。到时候,只要动物们有了智慧,就可以拿起武器,共同对抗人类。掀起全森林对抗人类的新高潮,恢复人类不会用火前的人类活动边界。想到这里,大比克吼叫了一声,声音很大,似乎连漫天的星星都被惊动了。

第二天,比克通知了很多动物前来,讨论该如何分享这个智慧果。在公鸡叫了三遍之后,大家都精疲力尽了。然后,动物群中钻出了一条狗。你们这群傻蛋,狗叫着,你们活该是动物!狗叫着,四蹄乱刨,你们就不会做成苹果派吗?狗说。

森林里没有一个会做苹果派,甚至这个名字都是第一次听到。但是狗说据他多年的经验,苹果派是世间最好的美味。仅次于肉骨头。皮酥脆,馅柔软。就像拨开了硬鳞之后内里的鱼肉。听到这个,比克当即决定,现在必须开始做苹果派。

第一步,面粉和黄油。这个就需要猴子去磨坊里去偷了。猴子很不高兴,这群动物里只有我和人一样有这么健全灵活有用的手指,让我去偷面粉和黄油,可以,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些什么东西,但是只要我去偷了,就别想让我再给你们做派!
黄牛回来的时候驮了四袋面粉和一大包黄油,还有一个磨坊主,已经死亡。我说让他从我身上下去,他不听,黄牛解释说。我本来可以带他来给我们做这个苹果派的,但是他在我身后的时候太不注意,拉着我的绳子,还把脑袋凑到了我后蹄上。我讨厌人盯着我的屁股看,黄牛自言自语地说。
别想太多,比克说,你已经尽力了。别想太多,反正我们有猴子,而且是一群猴子。一只灵猴胜过一百个磨坊主。你说完了没?黄牛问。你别想太多,我就是安慰你一下。比克你说完了吗?说完了把这个绳子给我咬断,我不能带着这个死人回家,他们会直接宰了我的,黄牛说。

第二步,盐。这个我知道,我吃过,和胡萝卜一起吃的,味道嘛……就像你跑步过后舔你的兄弟的味道。马把舌头伸出来啪嗒啪嗒的甩了半天,把嘴唇鼻子都弄湿润了。这个东西很好的,很好,嗯哼哼哼哼,好吃极了。他摇了摇头表示极其美味。
问题是怎么弄到呢?
黄牛驮了一袋盐来到比克家门口时已经是半夜了。你们大概需要这个,黄牛说,我在马棚里发现的,这么一大袋应该够了吧?够了够了,比克说。那你别让马知道,其实给马吃的盐没有农夫给我吃的盐多,黄牛摇摇头,可怜的马啊。比克也叹了口气。这么蠢的动物,哎,我该回去了,他们会出来找那个人,你们小心,黄牛嘱咐说。你放心吧,比克说,不留痕迹!呃~他打了个饱嗝向黄牛保证。

第三步,烤箱。事实上森林里的动物没有一个不怕火。就连狗都一样,他说他的堂兄从过军,不怕火,但身处他乡,没法过来。
猴子在比克的威逼利诱下被迫引燃了烤箱。说是烤箱,其实是一个大树的树洞。大树对他们这种无聊无礼无法无天的行为表达出无比的愤慨。闭嘴吧,树,自从被雷劈中,你三年没发芽了,你早就没什么活头了,我们在帮你安乐死!猴子嘟嘟囔囔半天,树也不说话了。
在经过一阵忙碌,苹果派出炉……额……出树了,如果那还能被称为树的话。
苹果派需要冷一冷才能吃!狗说,我看到过,人类都是放在窗口上放凉了再吃的!
苹果,不,苹果派此刻呆在路边的石头上,心里想着自己的命运是这么的坎坷。既然被做出了人类的食物,为什么不在做之前给他洗个澡呢?我就是想要洗个澡!他呐喊,但是嘴在派低,发不出声。
老约翰在路边发现了这个派,顺手拿起来放到了车上,边吃边回家。马看到了那只派,心里别扭,盐,我的盐,他心里想。舌头啪嗒啪嗒甩着,差点儿咬掉。

发现派没了,比克召集大家前来商讨对策。我们之中有个叛徒,比克说,一个隐藏在野兽中的人,他披着野兽的外衣,其实他是人。大家相互看看。猴子,就是你,比克大叫!真相就是你,你就是一个人!
人!杀了他!野兽们大叫着用撕扯、啃咬、脚踏等方法,处死了猴子。
比克,你是怎么知道他是人的?角鹿问。
很简单,比克说,狗都没说怎么烤,烤多久,猴子就做出来了。这就证明他是人。他一定不怀好意!
那我们的派呢?鹿问。
大概已经被这个叛徒吃了。比克说。

老约翰死于野蘑菇中毒。葬礼在第三天上午举行,拉着他灵柩的是马。盐没了,没了。他的舌头啪嗒啪嗒的甩了甩,沾湿了嘴唇和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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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28 12:04 | 显示全部楼层
《神经》现在我们知道,人的所有行为、动作、想法、思考,我们的反应、反射,这一切一切都是因为我们有无与伦比的神经。当手指接触到一个物体,手指的感受器就会释放出一个信号,这个电信号通过一连串的神经连接,经过一个个的传导,经过小臂、大臂、脊椎,最后到达大脑。随后,大脑经过信号还原,把信号解析成自己可以理解的感觉,硬的还是软的,冷的还是热的,平的还是尖的。而这一切,发生在0.03秒之间。
这一切的一切,归功于神经。一个神奇的系统。一个机体,产生的任何活动都要依靠神经信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反应速度越快,就越能抢先一步,生存几率就越高。人是如此,我们也不能例外。为了更好的服务大众,更为了更好的服务你们,我们需要做的比别人更快。所以,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即将看到的,是我们国际工商结算银行皇冠上的明珠,我们赖以生存的系统,迄今为止世界上最大的,最完善的,最神秘的计算机系统之一:霸王神经系统。
我们在华盛顿,纽约,伦敦,巴黎,莫斯科,迪拜,东京,上海的银行每天会处理数以亿记的交易信息,这些信息在当地处理的同时,所有交易都会在我们的中心机上完成,当然,我们还有两台备用计算机,每24小时更新一次交易数据,就算是我们的中心机完全当机,我们依然可以通过另外的两台机器完成切换。事实上,三个地方,三台计算机同时当机的几率几乎等于零。
当然,这个系统并不是像我所说这么简单,但是请各位放心,我们采取的安全措施,是世界上少有的。因为我们的客户有各类人物,他们的信任使我们倍感责任。所以……
所以你们就能够无所顾忌的任由他们通过你们洗钱?
一个声音从记者身后传来,当他们回身的时候,一群身穿黑衣的人正站在他们背后,人人手拎步枪。
惊叫充斥着机房,电信主管刚刚想去按紧急警报,却被黑衣人一枪放倒,快得和电影一般。冒烟的枪口现在对准着主管的脑袋。
来吧,尊敬的先生,请给我来。黑衣人黑色的面罩几乎贴在了主管的脸上,然后黑衣人拎起主管后衣领把他拖进了机房防弹门旁边,扯下主管的电子识别卡,刷卡打开门。在把主管扔进主机房前,黑衣转过身,向各位说明一点,我不离开,你们谁都离开不了,因为进来的门只有这张卡能打开,也就是说,只有我能打开。一个女记者瞥了一眼在地上已经昏死过去的电信主管,黑衣人看到了,嘿嘿一笑,说,没关系,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他还有用。哦,另外,这里没有手机信号,那位手背后面的先生就不用麻烦了,信息和电话都发不出去的。
随后,门关上了。

疼痛会使人晕厥,同样,过量的疼痛也可以使人从晕厥中醒来,这就是人类的应激本性,你的肾上腺素在收到刺激时会大量产生,并作用于你的身体各个组织,会让你暂时屏蔽疼痛,并且调动身体机能,为下一次的冲击做好准备。那么,你现在准备好了吗?
黑衣人从主管腿上的伤口下放下脚,踢了踢他问道。
主管战栗着,浑身已经被汗浸透,动作僵硬的点了点头。

来,照我说的做,首先,打开主机通讯窗口。
好的,很好,现在,输入你的登陆ID,好的。现在,如果你还愿意见到你的老婆孩子,还想看到比利上大学的那一天,那么,给我慢慢的,输入密码。
主管刚想开口说话。黑衣人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嘘……我知道,你只要输入你的就可以,来吧。
主管勉强支撑着身体和腿,在界面上顺利输入了第一组密码。
三分钟后,巴黎、纽约、伦敦、华盛顿、迪拜、莫斯科的分组密码在屏幕上显示已经输入了。
来吧,来吧,还剩一个,来呀。黑衣人不停地看表,不停地对着屏幕催促着。
终于,五分钟后,上海的密码输入进来了。
嘿嘿,黑衣人笑了笑,我也有帮手的。

这是一份你们帮助洗钱的账号目录,这里面有一百个账号,每个账号你给我转存五千九百万美元到我的账户上。这是账户。黑衣人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有一串相杂的字母和数字,主管看得出这就是自己银行的账户。
一百个账户输入其实用了不短的时间,主管看得出这些账户虽然看似无关,其实有相关性,这是一百个分布在各地的账户,凭借出色的记忆,主管记住了这些账户的关键码和代码顺序。通过这些简单的几个信息,其实就可以还原出整个账户列表。
最后一个账户是一个位于墨西哥是非之地的账户,那里只有他们的一个秘密银行。原来是这样……
好啦,谢谢,你的任务到此为止, 黑衣人看到主管已经完成了转账准备任务,抬起手一击,就把主管击昏了。

醒来的时候,主管脸上已经多了一个氧气面罩,他左右看了看,警察已经来了。
机房闪烁的灯光已经消失了,他吃了一惊,侧头看,一个吸尘器大小的机器正躺在角落里,烧的发黑。EMP炸弹。想到这里,他又昏了过去。

恢复工作在主管恢复意识后就立刻开始了,在周一早晨10点前完成。完成的一瞬间,主管瘫软了。银行副董拍了拍女婿的肩膀,然后输入了权限确认码。这就叫物归原主,副董说。但是主管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却说不出来……

老大,咱们当初为啥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啊?帮手在车里问。
好了,反正鱼还没上钩,给你讲讲。你们在各个主机输入的,其实只是登陆操作权限,而超过三亿美元的转账,需要银行副董来执行确认,超过六亿美元的操作,需要董事长本人确认。所以当初我并没有办法转出五亿九千万,只能让他以为我成功的转出了,因为,每天要通过副董确认的交易实在太多了。我们烧毁了他们的主机,他们也就不会注意到我们其实没做成这个交易。他们的计算机系统很庞大,很不错,的确不会骗人也不会犯错,但是很可惜,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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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28 12:04 | 显示全部楼层
《薄荷》

我吻你的时候,就像亲吻了整个北方冰原。可是,我现在在北方冰原,你却不知道在哪。我抓起一把雪填在嘴里,想象着第一次和你亲吻的感觉。可是亲爱的,我的头上是阴沉黑灰色的天,我的脚下,是一望无际白色刺眼的冰原,风以要撕碎一切的架势吹着,我在冰原上行进,只依靠着一个指南针和对于生存的渴望。
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去你家的时候,你那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觉得你可爱,于是问你叫什么,你说,薄荷酒,三块五一杯。我又问了一遍,你就又说了一遍,薄荷酒,三块五一杯。于是,我叫你薄荷小姐。那天我叫你薄荷叫了十二次,直到你把抹布扔到我的脸上。抹布上也都是薄荷的味道。
我第一次约你出去,好吧,就是你后来一直否认的那次,我买了六盒薄荷糖,让你送到我的家里。后来我们一直从我家走到了你家。从傍晚走到夜晚,路灯亮起来的时候,我吻了你,在那个昏黄的,蚊虫围绕的路灯下。你记得吗,那天天多热啊,路上沥青被晒出油,路面都是黏腻腻,湿漉漉的。我的汗不停地流着,湿透了衬衫。我们走到你家时,薄荷糖都化掉了。可是,当我吻上你唇,薄荷的凉气冲进了我的脑门儿。那么冲,就像亲吻了整个北方冰原。我一瞬间甚至有些晕厥,我胸口憋闷,脑袋发胀,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睁开眼的时候,你的脸就在我眼前,发着光。
你发狂的爱着薄荷的味道,你说那样的凉气让你想到了你的家乡。你总是对我说,一定要去你的家乡看看。一望无尽的冰原,冰冷却温暖。你向我说起冰原上的日出,冰原上的日落,冰原上的雪橇,冰原上的针叶林。现在,这一切我都看到了,可是,亲爱的,你在哪里啊?
你说你要回到北方,因为你的国家需要你。你说你不用拿起枪,你可以做护士照顾病人。我想让你留下来,可你不愿意,你说这一切总会结束,等一切结束吧。可是你从未说起你的家乡在哪里。所以,现在我只能一个挨一个的寻找。在经过上一个村子的时候,那里的人们劝我放弃,因为他们说再往东,什么都没有,只有冰原和树,再向东,没有树的地方,脚下就是大海。我现在已经看不到树了,我只知道脚下依旧是白色,依旧还坚实。

我已经没有食物了,我不知道我还能走多久。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是我还是往前走,我觉得,也许再向前走一步,就能看到你的村子,就能坐到你家里,你会按照北方的传统,为我献上糖和盐,还有一碗鱼汤。我闭上眼就能看到你穿着袍子的样子,我能看见你穿着袍子向我敬汤的样子,那么真实,好像以前就发生过一样。我能感到鱼汤在我的嘴里,在我食道里,在我胃里温暖的温度。可是我睁开眼,才明白那只不过是饥饿太久的幻觉。

其实,我写到这里,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投递给你,我找不到邮筒,找不到邮差,四面除了空旷之外,什么都没有。风停的时候,这里静的可怕,有时我会感觉这个世界什么人都没了,只有我和上帝在。我们就站在这片冰原上,一起看着远方,我一转头,上帝就变成了你。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吗,你吹一口气,就能冻住我的脸。现在,你家乡的风真的冻住了我的脸。我就想象这是你,站在门口向我在吹起,风越吹越大,到了我这里就变成了这样的冷风。
你也许就在不远的地方,但是亲爱的,我再也走不动了。我在这里,等你来解救。如果你找到我,含一颗薄荷糖,吻我,我会醒过来,我会捧着你的手,吮你的手指,温凉的手指,那时候,我就知道那是你。我要沉睡了,在你叫醒我之前。
……
啊,原来,你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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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28 12:05 | 显示全部楼层
《踏月》


很小的时候,你问我月亮上有什么,我说有嫦娥和玉兔。你不信,嘟起嘴说书上说月亮上什么都没有。我告诉你嫦娥和玉兔都是真的,因为嫦娥和玉兔怕被打扰,所以每一个上去的人,嫦娥和玉兔都会用魔法让他们做一个长长的梦,好让他们以为月亮上什么都没有。这样人就不会再去那么荒凉的地方了。你瞪着大眼睛看着我,嘴巴圈成了圆形。我摸摸你的头,告诉你该睡觉了。你瞪着眼睛望着窗外,你爬起来,你问我,我能到月亮上去看嫦娥和玉兔吗?我说,如果你乖乖睡觉的话,玉兔用魔法在晚上你的梦里出现。

那一年,我十二,你四岁。

现在, 我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我的眼前,除了我的飞船,只有连绵不绝的裸露的月面,亮的令人发狂。即时你在护罩后面看,它依然那么亮,亮的像夏日正午的学校水泥篮球场。

我去接你放学的时候,你说你就要走了,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上学,今天刚刚和同学和老师告别。我点点头说我知道啦。你坐在后座,用手环着我的腰,你说,以后也见不到我了,你会不会想我。我笑了,你这么调皮捣蛋的小孩子,哪有人会想你啊,天天惹是生非的,哪像个女孩子,你要是乖一点儿说不定还讨人喜欢,可是你实在太调皮了。你看看你,我摸着你的手,今天又去沙坑扒沙子了吧,指甲里都是沙子。到家了,你慢慢腾腾下来,低着头抠着指甲不愿意上楼。我笑了,说看看,你要是一直这么乖才像样。我把口袋里的盒子拿出来打开,把玉坠给你戴上,上面是一只小兔子。你看到了啊,我说,小兔子,你属兔,小兔子就是你,你要好好戴着,玉兔就保护你,你也要一直乖乖的,这样玉兔才愿意一直跟着你。

你的眼圈在我眼前就红了,我当时就慌了神,很快说了几句以后要好好学习之类的话就走了。回到家正好一个女同学来找我要复习资料,我打开电脑,打开电脑的时候,桌面上的照片上的你被我举起来笑的那么开心。谁呀这是,女同学笑着问我,我说一个小朋友,原来的邻居。女同学走后,我呆了半晌,然后定定神,换了个桌面。

那一年,你十二,我二十。

我坐在飞船里,电脑画面上一直显示无法接通,正在重新连接。我应该开始写点儿什么了,于是开始找笔。可惜,除了宇航局配发的之外,我找不到其他的。我记得我带了那只派克的,但是现在怎么都找不到了。

我曾经想象了无数次你长大的样子,人家都说女大十八变,但我说你再变也变不出原来小时候的模子了。但是我错了,真的错了,在机场的时候我接了电话才能相信你就一直站在我面前。在出租车上你拉着我的手不停得说着学校里的事情,说着多么期待到我这个海滨城市来过暑假,你兴奋的样子,好像要把整个海滩吃掉。你长大了,也变漂亮了,我手握着你的手的时候,有些不自然,几次想抽回来,但是无奈你拉的那么紧。到了我家,你看到我妻子开门的时候一时有些惊愕,你说没想到我这么厉害能拐到这么漂亮的嫂子。我笑笑说傻人有傻福。你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的眼神,和那一年你离开时候的眼神一样。那一刻我好像突然读懂了,但又不能确定,我记得我当时苦笑的轻轻摇了摇头。后来你就去和我妻子进里屋去了,我把你的行李拉进屋。再后来你洗澡出来,走进客厅,只穿了睡衣,你脖子上还挂着那只玉兔。

你走的时候说,哥你真幸福,嫂子那么漂亮那么好,你要是不珍惜你就是混蛋了,是混蛋懂吗。我懂了,你是在骂我混蛋。可是我心里反而宽慰了一些。

那一年,你二十,我二十八。

接通后传来的消息反而比没有消息更令人沮丧。飞船自检后显示,因为太阳风暴的原因,通讯系统只有备用的小型系统可用,动力控制系统显然已经完蛋了。但是燃料却丝毫没有问题,甚至还比原计划多了一点儿。但是这个消息一点用都没有,我又不能用多出来的那些换成即将耗尽的氧气和水。控制中心告诉我空间中转站现在也瘫痪了,救援飞船要两天后才能准备完毕。我们将尽一切努力,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希望,他们这么说的。意思就是我活着回去,只有零点零一的希望了。

我又找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到那只笔。

我妻子过世的时候,你也来了。你告诉我要坚强,任何事情都会过去,生活依旧会有希望。那段时间一直有人对我这么说,我没有在意,直到后来你拉着我的手,贴着你的脸,你说,还有我,我还在。我当时抱着你哭了,因为你说话的样子像极了她。神态和语速,还有那些词句的停顿,我听着你说话就会想起她曾经的笑,曾经的美,曾经的苦。她弥留的时候还说过,别为难自己,以后找到好的就勇敢的娶,我会保佑你幸福的。我还轻轻地打她的嘴说别瞎说,快呸呸呸。

临走的时候,你给了我一直笔,你说你早就想送我这个东西,但是一直没找到好的时机,现在送给你了,你要是想嫂子了,你就写下来。然后你顿了顿,说,我等着你。

那一年,你二十八,我三十六。

我真的找不到了,于是我请求控制中心帮我核实一下私人物品,过了半小时,他们告诉我是因为笔超重了,而且是非必需品,于是就没有列入升空物品中。

我的氧气还足够支持一天。我也不知道到最后会怎样,于是我穿上宇航服,进行了一次月面行走。控制中心想说服我不要无谓的浪费氧气,可是我问他们这些氧气能支持到救援到来吗?他们只告诉我要尽量节约。满足我最后的要求吧,其实救援来不来都一样,我这么说。信号那一头沉默了。其实现在全世界通过无线电都能听到,我不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人支持我,但是我也不想管那么多了。

我一直往前走,远到几乎看不到飞船的地方。我坐了下来,让自己歇一会儿。

我不知道你真的等了我这么多年,直到那天,我才知道的。即将升空前,你来信问我愿不愿意娶你,我懵了,似乎一时间想不明白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得。我印象里你一直有人追,一直听说你在和谁谁见面。我那都是在应付我爸妈,你在电话里说,说完了就哭了。我在这一头只能听着你的哭声再把信看了一遍。你哭完了问我到底愿不愿意。我说我马上要执行任务了,你别问我这样的小问题,我眼前要解决午饭吃土豆鸡块还是茄汁牛腩的大问题,你这个小问题,等我回来了再说。你在那头不哭了,笑了,笑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我又说了一次,等我回来再说,哪有逼着人家问要不要结婚的,是不是听你爸妈天天这么问你你也学会了?你不说话。我们就这么拎着电话谁也不说话,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后来说要联合检查了,我才挂了电话。

其实当时我想对你说愿意的,但是我真的想等回去以后再面对面亲口对你说。可是,我真的没有这个机会了。我的这段录音,也许会在事故调查后由宇航局的人放给你听,但是我真的害怕有什么原因,你会听不到,所以,我刚刚花了两个小时在远离飞船的地方,在一个陨石坑的中间,写了两个大大的字,愿意。就和阿姆斯特朗的那个脚印一样,这两个字,一千年,一万年,一千万年都不会变。愿意。

今年,你三十七,我四十五。这个故事在此休止,但我希望你的幸福从此开始。

下一次,等你抬头仰望月亮的时候,要记得这上面有一个人愿意等你,因为你曾经等了他那么久。

我会在此守候你,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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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28 12:05 | 显示全部楼层
《白鱼》

1
老王今早很高兴,一方面是因为老王是个容易高兴的人,每天早起太阳好,他高兴;早起太阳不好,他也高兴,因为不用被晒得那么难受;早饭吃得顺当,他高兴,早饭没排上,他也高兴,因为这样就有理由去吃牛肉面了。总之,如果世界上有一千件事,那么能让让老王高兴起来的至少有一千零一件。另一方面是让老王觉得今天不一般的事情,今天是他在公司工作的最后一天,今天过完,他就正式退休了。听说董事长也要来,据说是特地从香港飞来给他庆祝的。这日子,还想啥啊,老王说。

但是,老王进公司之后没有三秒钟就从兴奋变成了恐慌。因为他眼看着公司门口那个大鱼缸里的两条大白鱼都翻了肚子!一瞬间老王就差点给鱼缸跪下。这两条鱼祖宗可是大老板从香港还是新加坡什么地方,反正特别牛逼的地方弄来的,和另一缸的金龙鱼是一对儿的,据说这几条鱼原先是李嘉诚公司的,后来老板给弄来了,一条鱼顶一辆轿车的可是。平时一直是老王负责日常看护,这下好了,翻了肚子了,这老板要是来了看见这鱼给养成这样,还能有老王好果子吃啊!?完了完了,老王急的抱着鱼缸和鱼缸里的两条鱼大眼瞪小眼。

老王,今天挺早啊,哈哈,最后一天,舍不得鱼了吧,没事儿,有空可以再来…………我操!经理从门口就跟老王打招呼,直到要上楼了才看见鱼死了。这也赶快跑过来,和老王一样抱着鱼缸和缸里的鱼大眼瞪小眼。瞪了半晌,经理问老王,老王,这鱼死了,怎么办?今天董事长来了肯定得看鱼,要是看见鱼死了,别说你,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老王说我哪知道啊,翻了肚子了,肯定是哪不对啊。
哪不对?你昨天喂了没?
喂了啊,天天喂,这鱼吃的比我准点儿啊。
那是哪有问题?
老王和经理两人拉磨一样围着鱼缸转了三圈,突然,老王停住了,他一把扯住经理的袖子,经理,你昨天找人来重新换吊顶了吧!
经理不知道怎么了,说,对啊,是啊,董事长要来了,咱们吊顶上次漏水黄了,不能不换啊。
你找人换吊顶,那些人用电钻了吧!?
用了啊,不用怎么吊啊。
他们用电钻也他妈不能拔鱼缸的气泵线啊!!
经理这才看见龙鱼鱼缸后面的气泵插头松松垮垮的插在插座上,上面还有两个白手指印。

经理已经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公司,但是依旧晚了一步,车一进院,就看见董事长的车停在了门口。经理战战兢兢抱着鱼箱进门,一进门,就见到老王急急忙忙迎上来。
怎么样?
别说了,董事长三楼会议室正发火呢,你快去吧。
哦哦,你把鱼先换了,我这就去。

经理在门口就能听到董事长在用咆哮的声音骂人。他定了定神,想好了托词,整理了一下领带裤腰,抹头正眼镜,然后敲门进去。

你还知道回来,啊?你也不看看公司成了什么样子了,啊?你还有脸回来,你平时都干什么去了?有没有在工作?我来了你都不在公司,我你都不放在眼里了,那我们客户来了你就更不放在眼里了!啊!?行啊,让你领导公司才几年,长能耐了?翅膀硬了?想飞了?想飞了,你也不看看你长了多少能耐?这个小地方你都管理不好你还能去哪?你说…………

这时候,经理才又重新想起来自己和董事长一起工作的那些年的痛苦日子。那些没完没了的通宵,没完没了的赶工期,没完没了的应酬,还有没完没了的董事长的骂声。他似乎一下子年轻了十岁,因为不管什么时候,他在董事长面前被训斥的时候,他心里都和第一次被董事长骂的时候一样,那种突如其然,那种不知所措,那种愧疚,那种内疚,那种愤怒,那种无助,那种委屈。那是一种能让他登时定住的死咒,紧箍咒一样,死死的缠住他。

过了一会儿,董事长似乎是骂累了,指着椅子说你给我滚过来,好好交代你的问题,不光是你的问题,是你的团队的问题!你知道那两条鱼多少钱吗?我花了多少钱?啊!?那些都是小钱。你知道这次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三百万啊!这次客户索赔了三百多万,你要给我一个答复,怎!么!办!?

原来是索赔,经理送了一大口气,但是他又把气提起来了,三百多万?什么时候的事?哪批货?他转身就问客户管理部,客管部,怎么回事儿?三百多万,怎么不汇报?我怎么不知道?客管部长头也不抬,三百多万不是一次的,是前三季度的索赔总额,我前天就给你交过报告了的。

那他妈也不正常,我们去年,同时间,索赔总额只有一百万出头,今年突然增加这么多,你们怎么管理的!?董事长喝了口水刚咽下去,又准备再次开火。

对对,生产部,你们怎么管理的?那么大的问题你们早就应该注意的!经理赶紧抢过话头说。

生产部生产得要原料对吧,原料不来我们有天大的本事也不会法术能把产品变出来吧,我们上个季度单单因为材料延误和原料质量问题就耽误了起码百分之四十五的产能,材料来了,还要赶工期,我的人也不是机器,就算是机器也得休息吧,也得有生产时间吧?上个星期让我四天出积压了半个月的货,对不起,我真没那个本事。

采购部,你们原料能不能及时?能不能?

能,肯定能,财务给我们及时付款我们就能及时,财务老是要给我们压款,我怎么办,没钱我怎么买?也不能靠我这张脸去刷卡啊。财务耽误两天,我这就耽误四天,到了生产就耽误的更多了,没钱就没货,有钱就有货。要是没钱还能弄来货,我还没这本事。一句话,财务给钱,我就给货。

给钱?你说的轻巧,我哪来的前,公司运营不要钱?水暖电气,不要钱?房租不要钱?食堂中餐晚餐,不要钱?加班加餐,不要钱?工人工资我这先压了三个月的,这多少钱?应急款,我也压了,上个星期采购没钱我才拿出来的,我哪有钱,我现在下班连保险箱都不用关,关个什么劲儿啊,反正没钱。你们各个部门的小金库我就不说了,光说客户跟我们签的协议,延迟一季度付款,这可是咱们公司白纸黑字跟人家签过的,我就不明白了,当初你们市场部怎么想的,不就一百六十万的质量风险抵押款么,我给你就是了,现在好了,为了不拿那些,咱们这都快喝西北风了。

我们怎么想的?你当我愿意跟那帮孙子签呢!?质量要是好了我才懒得签那个破玩意儿呢!你们背后怎么叫我我都知道,不就叫我汉奸吗?可是你们要是能把质量做好了我他妈哪去当汉奸呢?质量部,就你们去年年底那个样子,我签这个算是给你们擦屁股的!

质量?我有人吗你跟我说质量?现在连我在内,整个质检部就十个人,还有两个夜班的,两个在供货商那盯着的。剩下六个人盯十四条生产线,一只眼睛看一个都看不过来啊。人事部弄不来人,我把我的人都劈成两半用都不够!

得了吧,别说我们,你们三天两头把我招来的新人欺负成什么样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呢?不就是怕人家抢了你们那一亩三分地吗?上次我挖来的一组人,怎么样,外企干了六年了,不也让你们挤兑走了吗?你以为我挖人容易挖呢?就上次那一组,我跑了不下两个月才跟人家谈下来。你们好,一个月不到就给激走了。就你们这个态度,我有人也不给你们送啊!

我什么态度,你说话注意啊!
注意什么注意,人都在这要说咱们干脆说明白了!
好,你说明白!我怎么挤兑人了。
你自己干的事儿自己清楚~
清楚你个蛋,我不清楚
你骂人你……
……

直到天擦黑,一众人才从烟雾缭绕的会议室出来,董事长叫上司机准备回机场。在走过大门的时候,看见老王紧张的站了起来,董事长看了他一眼,经理连忙说,这是老王,在咱们公司多少年了,从咱们开始就一直在这,今天最后一天,明天退休。

哦哦,董事长走过来,拉过老王的手握着。老同志了,不容易啊,你算是第一个从咱们公司退休的老员工了,感谢你这么多年啊。老王……你姓王,你叫……叫……王保财?
对对对,老王激动地快哭出来了,我就是王保财。
哈哈,你这个名字好啊,我记得我当初就是因为你这名字好才把你放到这个位置的,进门就保财,好啊,哈哈哈,这鱼也是你养的吧?
是是是。
这鱼也跟了你这么多年,走的时候,把这两条银龙带走,带回家养着,也算我对你的一点儿感谢吧!
那怎么好意思啊……这这这……
哎,要你带走就带走,就这么定了,啊,小赵啊,赵经理,回头跟财务说,给老王再补个大红包,啊!我这赶飞机,就不能请你吃饭了,最后感谢你啊。有空常来玩儿。啊哈哈哈……
老王,那两条死了的,你下班带走吧。经理私下跟老王说。
对的对的,我明白。老王回答。

老王坐在家里的沙发上,面前的沙发上放着财务从各处搜刮凑起来的红包,他看着红包,心里却空落落的,呆坐在那。
老伴儿买菜回来,看看老王,摇了摇头,去厨房洗菜了。
老王,老王,你这买的什么鱼啊,这么大个儿,还挺新鲜,还活蹦乱跳的。
恩。老王呆呆的应了一声。
过了三四秒钟,老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什么??活的??

老王退休生活的第一天,他起了个大早,因为他要去花鸟鱼虫市场,给自己家的两条大白鱼买个大大的鱼缸。

2
你是一条鱼,一条白色的鱼。你生活在海里,也将永远生活在海里。你出生在这,也将死亡在这。你和你的同类们一同游泳,并不是因为你们喜欢对方,而是为了安全。你们团成一团在海里游着,好让那些捕食者看不清。这其实是你们的自我安慰,其实你们是拼命地转着圈向里面游,好让捕食者在吃不到自己。你们每一次队形的变化,都只是为了让自己更安全。
你曾听那些其他的鱼说过远处大海的故事,你也曾想过自己去远处看看。可是即使去了又如何呢?这样一来,你又打消了想法。
直到今天你还是在海里和众多的同类一起游啊游啊,不断地调整着位置和姿势,好让自己比刚才更舒服一些,更安全一些。你总是很惊恐,也总是因为惊恐不断游泳。因为你是一条鱼,你的记忆只有七秒。

直到今天你仍旧和海里的额众多同类吃在一起,睡在一起,你连睡着了都要睁大了双眼,有时你突然醒来,独自从海床上游起来,看着海床上无边无际的自己的同类瞪着大眼在睡觉,你会突然生出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你会突然痛苦和超脱,你想解救世界,你想把他们都唤醒,和你一起,你们一起去远处,去深海,去那些你没有去过的海域。但是,几乎是一瞬间你就会重新回到海床上去睡觉,瞪着大眼睛,因为你是一条鱼,你的记忆只有七秒。

你是一条鱼,一条白色的鱼。你的记忆只有七秒。你因此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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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28 12:06 | 显示全部楼层
《吻痕》

女人最大的美德是无知,或者装作无知,她说。
谁说的?我问。
我说的,她回答。
为什么?
因为,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涩得撇了撇嘴,把茶放下,从包里翻出一盒丽思烟,抽了一根给自己点上。然后就沉默了。她就这么夹着烟看着窗外。我顺着她的眼光望下去,远处医院的大门来来往往的人,渺小,但数量庞大。一进一出,汇聚成股又在马路上迅速散开融入了城市庞大的血管血流之中。那些人似乎……
因为我就是个好例子。她突然冒出一句,一下子把我从浮想中拉了回来。我看着她,她看了我一眼,又嘬了一口烟,继续看着窗外。
我看看表,依着这么个耗法,我晚饭肯定得在外面吃了。
我们就是在下面那个医院门口第一次见面的。她说,那时候,这条马路还很破旧……

破旧的医院紧邻着破旧的马路,寒冬冻裂了她的手,也冻裂了整条马路。深藏在地下的暖气管道沿着裂隙在地面上嘶嘶的冒着白雾,雾水凝结在地面上又冻成了一道冰道。沿着路一直延伸到医院后面。
贫血的缘故,她走出医院的时候,头还晕乎乎的,正走出医院想过马路,脚踩上那道冰面,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坐在了地上。本来就晕乎乎的她,这下脑子更懵了,还正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呢,刚刚回头,就见一个蓝色的羽绒服从白雾中冲了出来,一下子来到了她身后,两只大手钳住了她的胳膊,然后拎小鸡一样一下子把她从地上拎起来。下一秒,她站在路边,看着自己原来滑倒的地方,一辆车呼的开过去,她掉在那里的一杯果汁被压成了塑料片,果汁四溅。

英雄救美的故事古往今来多得很,我说,也不是个个都以身相许吧。

对啊,但是我不是觉得这事儿太惊险了吗,人家救了我一命,怎么也得感谢感谢,这一感谢,不得吃个饭送个礼物什么的。我那裙子也破了,回家我妈还问我,怎么摔了,我也照实说了,我妈怎么都要让人家来家里吃饭,要好好感谢感谢。这一感谢不就感谢出事儿来了。我妈那个人你还不知道,看见个男的,只要是单身就想给我发展成对象,这个来家里一看,不仅人长得端正,工作也行,家里没负担,人看着也挺老实,那感觉,就是吃完饭就想让我俩洞房了就齐活了。哈哈哈,我笑的很大声,幸好店里人不多。

芳雨其实心里也看上了赵刚。第一印象是高,帅,带着眼镜,头发一丝不乱,穿着羽绒服也不显得臃肿,而且声音还好听。说实话,芳雨在心里是很感激赵刚的,当时真是差一秒就是阴阳之别。赵刚的出现,怎么说呢,有点儿神兵天降的意思。而且,刚才说了,父母都见过了,家庭这一关就算通过了,真能发展发展也没什么不好。抱着这种试一试的想法,芳雨就追了赵刚两个疗程的。结果发现疗效好,见效快,于是就在春节刚过的假期确定了后面的诊疗计划,准备再继续治疗几个疗程,如果效果依旧良好,那就一次治愈永不复发。

世间的情人们有一个算一个,总会在恋爱初期就对未来充满种种憧憬,说的好听叫憧憬,说白了就是白日梦。芳雨也是这样,她的规划中,她俩会在距离她俩工作都近的地方买一套房子,他付首付,两人一起还贷。婚后三年再要孩子,之前要把欧洲和夏威夷都去了,有了孩子之后孩子给她爸妈带,她俩继续上班。每天她回家做饭洗衣服,他辅导孩子功课。等孩子上了大学,她俩就开着车去祖国各地。每当她跟赵刚这么讲的时候,赵刚总是笑着听着,然后揉揉她的头说哪有那么好的生活啊。她说就算没有,这些都不能实现,不是还有你呢嘛!有你就什么都有了。
小傻瓜,我也不是超人啊。
你不就是超人吗,不然当初怎么那么有劲儿一下子就把我提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我要是超人就该把那个车给抬起来喽!

讲到这里,芳雨脸上又是一副幸福而又花痴的样子。捧着脸笑着,整个人就像从智商到情感到表情都完全沦陷了。

芳雨第一次发现赵刚有问题是在五一假,那一年五一天还不是特别热,但是人稍微运动下,就要出汗,更别提赵刚背着芳雨去比赛了。那是一次某个楼盘和广告公司组织的活动,背媳妇跑步比赛。芳雨的同学正好在那个广告公司,于是凑人数的性质,两人去象征性的跑了一下。赵刚放下芳雨的时候衬衫都湿了,于是拎着领子呼扇。芳雨这就看到了赵刚稀疏的胸毛上有一个指甲大小圆形的紫斑。那个东西她在大学就见过,在同宿舍女生的身上出现过。脖子啊,胸部啊,胳膊啊,大腿啊,她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以为是同学皮肤有问题了,还好心让同学去看看。结果被同学笑了半天。盖章,她第一次听到这个东西的俗称的时候,脑子里立刻想起来一排排猪肉,然后想到了毕业证和结婚证。她觉得这种行为还是很无聊的,但是心里对自己能给别人盖个章或者被别人盖个章还有些憧憬。吻痕,成了芳雨对于爱情的第一个具象化理解。

当然,芳雨不会这么傻当面戳穿赵刚。那样太没气度,还是等等看,也许只是碰到的呢?但是,随着天气渐渐热起来,衣服原来越少,防御发现赵刚似乎真的有问题,那些似有似无的吻痕一次次出现在他的肩膀和脖子还有臂膀上。如果胸部上,臂膀上有可能是碰的,那脖子前面总不会是碰伤的。芳雨很凌乱,她展开了想象的翅膀,拼命地想赵刚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在单位的时候,在家的时候,如果他晚上在家的话,都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不,证据确凿,那个女人应该就是赵刚单位的,两人不知道已经多久了。在哪幽会的呢?切,想找地方还找不到么。她躺在床上的时候,在办公室的时候,在吃午饭的时候,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想一件事——赵刚和那个女人在干什么。

她曾经偷偷看过赵刚的手机,翻过他的相册,甚至在休息日说自己有事儿然后却去跟踪赵刚,她想见到那个女人,那个给她男人盖过章的女人。但是一无所获,赵刚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期间最过分的举动就是偷偷在原来的女同学的空间里留言,还有上街的时候偷偷看那些光洁的美腿。一个正常的男人会做的赵刚都会做,但是没有更过分的举动了。这就让芳雨更加疑心,掩饰的这么好是不是自己的行动暴露了?于是她找来自己的朋友到赵刚公司去假装找人。中午的时候去,她说,那时候他们午休,最悠闲的时候最容易放松警惕。事后她朋友打电话告诉她,赵刚午休就和一大堆老爷们儿吃饭吹牛,吃完了就去睡觉。办公室里加上扫地的一共三个女人,还有一个五十多的会计和一个三十多的总经理秘书。相貌都是史前级别的,你就放心吧,朋友这么跟她说。这似乎更不能让人放心了,这就说明赵刚还真不是办公室恋情,是外面有人。而芳雨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缠住赵刚,让他在上班睡觉之外都和她在一起。

这真的不是一个好主意,但是女人就是这样,你告诉她不行的,她越是觉得自己正确。至少也要试一试,她说。于是她就试了。在坚持了三个月零三天后,赵刚终于缴械投降。而且是用的最懦弱的,发电子邮件的方式,外加一条短信提醒。

一年零一个月,这就是赵刚和芳雨短暂的恋爱史,画上句号的是一个圆圆的吻痕。

现在他不是结婚了吗?是当初那个不?我问芳雨。
其实我也想知道。芳雨说,于是我就去单独找了赵刚一次。

芳雨见到赵刚的时候,赵刚刚从夏威夷回来,那是芳雨曾经和赵刚计划蜜月的地方。赵刚还给芳雨带了一个当地土人雕刻的木雕。芳雨把木雕收好,然后伸手把赵刚的脖子偏了偏。还是老样子啊,芳雨笑着说,你俩还这么激烈呢。
什么?赵刚好像一头雾水的样子。
你这个,芳雨伸出手指着赵刚脖子上的吻痕说,盖章盖得挺狠啊。
哦,这个啊,我皮肤有问题,这是内分泌失调引起的紫癜。我原来就有,你没发现吗?
我……芳雨当时愣住了。
赵刚也愣了,然后好像忽然明白了两年前那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赵刚做了一连串复杂的表情之后,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还记得第一次咱们见面么?赵刚问。
记得的……医院门口你从天而降……
对啊,我当时就是去治这皮肤问题去的,赵刚说。

如果我当初直接问,也许我们的孩子现在都会叫爸爸妈妈了。芳雨抬起头来说,然后她把最后一杯茶一饮而尽,抹着眼泪跑了出去。我没有追出去,女人释放感情的时候不是该干预的时候,哭完就好了。能给女人安慰的,要么是父母,要么是闺蜜,要么是男友,除此之外的人,这时候去安慰,等于给自己身上挂雷。

不过我后来觉得有点儿后悔了,就在结账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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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28 12:2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是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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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28 13:12 | 显示全部楼层
少俠好文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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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28 14:42 | 显示全部楼层
前排,下班回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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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28 22:21 | 显示全部楼层
刚哥真才子真文青,看过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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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29 01:0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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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29 15:2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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