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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自己大概一坪大小的床上从睡梦中归来。揉揉因北京干冷空气而干涩的眼睛，我想，不会一翻身鲜血就又从鼻子里流出来吧。但愿不要，因为床单是洁白的白色，我不想它被我自己身上留下的污秽的粘稠的血液所玷污，何况，如果这真的发生了，那我必将无可避免地麻烦到进行房间清洁的阿姨，这是我所不希望做到的。 我所希望做的，和我所不希望做的，这只是两种苍白的分类。我从我的视角出发，去以自己浅薄的价值观和知识来评判什么对我是有利的或是无利的，什么是符合伦理的或是不符合的，什么是美丽的或是不美丽的，最后综合考虑，得出“我所望”与“我所不希望”。毋庸置疑，这种基于自己的判断是自大的。 此时此刻，我所希望做的，是拿起手机。我也的确拿起了手机，就像很多二十一世纪一零年代人起床之后一样，拿起了手机。我当然明白现在已是二零年代，但这和我还活在一零年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是说，这是我所期望的事情，也是我无法不做的事。 窗外的天空泛着一丝丝蓝色，这说明我醒来的时间并不是深夜。如果让我根据自己的经验来估计一个时间的话，现在可能是四点三十分左右。在彻夜未眠后的清晨，由黑转蓝的天空下，闪烁着的暖色系街灯对于我是一种安慰。正因为记得这种安慰，正因为记得当时的时间，正因为记得当时的那片黑转蓝的天空，我才得以估计出现在的时间。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五点半。看来在纽约和杭州所吸收的知识并不太能应用于这个时间点的北京。北京并不是像亚空间、异闻带和异世界那样的存在，它只是和我熟知的一切不处于相同的纬度与气候环境当中。我想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每天担心起床之后流鼻血。 虽然时间很早，但是由于朋友在世界各地都有，我的微信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会收到信息，比起一天有效工作时间最多为八小时的我，微信可以说是更加勤奋，这让我多少有些自行惭愧。就像往常一样，今天起床我也收到了来自学弟的信息。 “OOO发了很多新照片！” OOO是我喜欢的女生。OOO长得非常可爱，但是我想我并不是因为她的容貌而喜欢上她的，或者说，不完全是。不过谈起“为了什么而喜欢”，其实我觉得这个话题并不是特别来劲。做为人父人母，喜欢自己的孩子不需要理由，那么作为男生，我喜欢一个女性也并不需要什么理由。我唯一知道的是，和她呆在一起的我会感觉到很自在，和在其他人面前不一样，虽然我在她面前会感到些许卑微，但我至少感觉到自在。 这种自在不是那种自由自在的自在，毕竟“自由”是一种“混乱”，也就是所谓“Chaos”，我在她面前自然不敢造次，虽然也不是说就不会无意识地惹她不高兴，但是有意识的嘲讽或是讥笑，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一是怕被她讨厌，二也的确不想让她感到任何的不愉快。 不过，就像先前说过的，“我所望”和“我所不希望”只不过是一条我人为制造的线，历史的规律，事件的发生，决定它们的不是我的期望，而是从奇点所衍生出来的一切客观事实所造成的果。所以我也无可避免地被她讨厌，无可避免的让她感到不愉快，无可避免地让自己感到无地自容了。 不过这都是已经过去了的事，是我生活的过去式，是一零年代而不是二零年代，说不定很快就会像那被风化的狮身人面像之鼻，在这世界上，在其他人，在她的脑海里，永远地失去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我或许会一直记得它，但它对于我的重要程度也会慢慢地降低。这种降低或许就是成长吧，当我成长到什么都不在乎，当我成长到不在乎和她之间发生过什么，当我成长到不在乎她的一言一行一眸一笑，我可能也就正式踏上了往死亡而去的阶梯吧。这是一件好事，至少我知道自己的思念存在一个句点，我不至于被其永恒折磨，这也是当然的，因为我本身也不是什么永恒。 “很多人都保存了”学弟又发来了新的信息。 这是当然的吧。我是想不出有任何人会不喜欢OOO，毕竟在我心中她曾经近乎完美。不是从感性，不是从期待的角度，而是从客观角度考虑，在过去的我心中，她或许也是近乎完美的存在。可以预见的，她会有很多很多的新朋友，或许也会有很多的追求者吧，我不知这是否是她所期待的——我假设这不是她所期待的——但她依旧还是得承受这一切。 真是可怜！我的确这么认为。再回首，在这一段说长不长，说短的确很短的有她在的旅途里，她的角色非常模糊。一开始的亲近，后来的试探，最后的拉开距离，其不过就是我内心的演绎，是我一人的独角戏，但她却也因此多少付出代价。这无疑不可能是她所期待的，当然，也不是我所期待的。所以，我必须得再次地强调，事件的运行规律与某人的意愿并无关系。毫无疑问我们拥有自由意志，但无论再怎么自由的意识到头来也不过是旁观者。我们是从侧面看着这个世界，从侧面看着我们自己的，拿电影镜头来说这就像是一个observing camera，而不是complicit camera。 大家都保存了她的相片，我又何尝不想保存呢。但是怀着这种期待，我还是删除了有关她的一切，因为我的理智告诉我这是对的。我将她从我的朋友圈屏蔽，将她的朋友圈从我的视角屏蔽，而她也做了一样的事情，或许我们都在想一样的事情，或许我们没在想，但那都不重要了。不知道在读的你有没有接触过一个电影概念叫做“麦高芬”，它是一个推动情节或是情绪发展的事件或是人物，而它在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后就会自顾自地退场，因为它已经在导演所要描绘的事件中起到了自己所能完成的所有作用。或许有些不恰当，不过在这次的事件中，屏蔽朋友圈或许也是一种麦高芬，我们并不需要知道它因何而起，重要的是，它为我们两方彻底关闭了互相理解的大门。以后即使我再次见到那样可爱的背影，我也必须知道她与我再无瓜葛…… 我在自己大概一坪大小的床上从睡梦中归来。揉揉因北京干冷空气而干涩的眼睛，我想，不会一翻身鲜血就又从鼻子里流出来吧。但愿不要，因为床单是洁白的白色，我不想它被我自己身上留下的污秽的粘稠的血液所玷污，何况，如果这真的发生了，那我必将无可避免地麻烦到进行房间清洁的阿姨，这是我所不希望做到的。 望望窗外，这次的天空来的比上一次更加清晰。看看身旁的手机，我将它握着，扣下开机键。早上八点四十三分。学弟的消息没有来，有的只有刚刚发来的关于我对她安利的电影的repo发出回复的女生的信息。所以或许从来就没什么“OOO发了很多照片”，或许从来没有什么OOO，或许我对她的喜欢也不过是我在梦中构筑出来的梦幻。 打开微信，看了一眼代表收到消息的红点，我把联系人往下划，点进学弟的对话栏里。 “把照片发给我，我要看照片，你有的吧，照片？” 没过一分钟，我收到了来自学弟的回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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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3 12:05
